帝容(95)

作者:初支 阅读记录

“邯阳城内我不便跟随,下月十五子时,在舟马渡取药。”

李致作为靖王世子,在邯阳这个官宦遍地走的地方,认识他的人太多,有他陪同不是好事,反倒成为引人注意的负担。

这一点,两人心里都清楚。

见萧容模样狼狈,又身无长物,李致解下腰间悬挂的玉佩递去:“这玉佩非出自王府,可以拿去典当,换做吃用。”

萧容犹豫着要不要接,李致已经站起身,隔着衣衫握住她手臂,轻轻将她扶起,他手上力道很轻,隔着一层布料,几乎感受不到他的碰触。

萧容顺势起身站稳,李致随即松了手,将玉佩塞进她掌心,又道:“我们先回去找马车,等到邯阳附近,你就得自己走了,识得路么?”

萧容忖了忖,点点头。

见她总是一言不吭,李致只好浅浅一笑:“我忘了,阿容在山中住了多年,自然识得方向。”

提到山中过往,萧容眼前又出现当初青翠的山头,毛色靓丽的山鸡,各种鸟儿,落满枯叶的陡坡,还有美味的蘑菇。

以往她生病了,晴姑姑会用采来的蘑菇与猎来的山鸡炖成汤给她滋补。萧容小时候不常生病,有时候嘴馋了,就故意去山泉里泡个半日,回来总会咳嗽。

晴姑姑在她生病时还是比较温柔的,然后背着竹篓上山,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带着新鲜的山鸡和蘑菇。

后来有一次,萧容无意得知为了一碗汤,晴姑姑要来回走几十里险峻山路,心里自责极了,便再没做过这种蠢事,或许从那天开始,她便有些长大了。那时,也不过八九岁。

回去途中,萧容望见倒在沙地里的尸身,大滩的血渍将沙土都染成了黑色,原以为会毫不在乎,但看到他们死状凄惨,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的心里又生出一丝悲凉。

不过替人办事,真正该怪的人,也不该是他们。

萧容长出一口气,朝尸体走过去,打算挖个坑就近掩埋,但却被身后的李致叫住:“阿容,别动!”

萧容转过头,疑惑地望向李致,见他上前几步,扯住她衣袖一角,继续往前走:“这些尸体会有人处理,我们不能破坏了痕迹。”

“李言修么?”萧容骤然问。

“……?”李致手上微微一松,转身怔怔看着她。

袖袍垂落,萧容收回自己的手,两手交织在身前,握紧手中匕首:“派人追杀我的,是李言修么?”

“为何这么想?”李致神色茫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容忍着泪,心里痛恨再次茁壮而生,她偏开目光看向远处高空,一只苍鹰徐徐飞过,女人咬紧唇瓣,一个字也不肯解释。

“阿容,他让人护你出城,怎会派人杀你?岂不多此一举?”李致轻声宽慰。

“……”如果是旁人,萧容自是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可他是李言修,做事从来没有道理,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

孩子出生的那一夜,他先是给了她极度的温柔,随后又将她推入地狱,变化短暂的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种人,谁料到他会做出什么事?

李致觑一眼地上董驰,微叹:“不过此人功夫了得,连驰弟也不是对手,的确不是一般劫匪,这事还要详查。”

驰弟?若是没有记错,在未出邯阳城的时候,李致与董驰就已经兄弟相称,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这一路来,萧容一直为此困惑,李致作为靖王之子,怎会跟车随行,且还与董驰如此熟悉,便问:“你加入他们了?”

“他们?”李致反问。

“黑衣人。”萧容顿了下,为了与刚才的黑衣人区分开,解释道,“脸戴黑巾,袖束白绳,像是某种组织。”

李致微怔,思虑要不要告诉她,但她已经猜出个大概,也便不再遮掩:“那些是暗卫,只听命于皇帝的忠士,武艺高强,神出鬼没。我不是暗卫,但与他们打过交道,认识里面几个人。”

“比如董驰么?”

“嗯。”

萧容警惕的心微微释然,垂睫望向李致已经渗出血液的脏白布,喃喃又问:“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舒缓嗓音在风中变得飘忽,李致浅淡的睨着她,气定神闲:“我已投靠陛下,自愿随行。”

“……?”萧容惊愕抬眸。

李致不急不忙,继续说:“靖王并非我父,转投何人旗下,不过随性而为。”

“……?”萧容眨巴一下眼睛,手里的匕首滑落,掉进沙土里,忘了去捡。

“莫要再问我父是谁,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出尘气质清冽浅笑,晚风卷着他束发的墨绿色缎带,李致单手负于身后,直直而站,目光薄淡,似隔远山,一身淡然气度如仙人飘立于云端,闲看沧海桑田,“阿容,你可曾听说大涼有一种花,叫雪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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