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141)

作者:醉蓊 阅读记录

上官黎双眸半眯,努力辨认前方的路。此时,他不再关心同伴们的踪影,只顾驾车向着路的前方猛冲。突然,在他拐过一个界碑的瞬间,一个白衣女孩映入他的眼帘。“不,等等。”他的车速太快了,一个急刹车,他想停下来,看清楚路畔女孩是谁。他惶然地心想:梦鹂,难道是我的梦鹂!梦鹂!梦鹂!梦鹂!他嘶哑地吼了一声,却不料,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冠横倒在路面上。这棵树是两天前一场大风暴中遭受雷击造成,只因郊外过往车辆较少,两天内竟然未被人清理。但上官黎成为了不幸者。当他看清楚那棵绿叶茂密、枝桠嶙峋的树冠时,摩托车俨然以每小时百公里的时速撞了上去。“梦鹂!梦鹂!梦鹂!请等一等,让我再看看你。梦鹂!梦鹂!”“嘭”地一下,只听上官黎“啊”的一声,连人带车撞上了榕树树冠。之后,一个巨大惯性,将他抛至路基下,掉落进数米深的树灌丛。“梦鹂……梦鹂……梦鹂……梦鹂……”

爬在幽深的树灌丛里,上官黎满脸是血,满身是伤,嘴里低吟着一个人的名字:“梦鹂……”月光静静照在他凄惶无助的脸庞上,风儿丝丝拂着他的头发,他瞪大两眼望着漆黑岑静的野外夜色,嘴唇依旧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梦鹂……梦鹂……梦鹂……”

第四十五章 梁婉容亵渎神灵

窗外,雨珠密集飘落,像厚雾似珠帘,绵绵不断。楼檐下垂着的电线上挂着一串水珠,晶莹而透明,像一条翠玉项链。围墙两旁的芭蕉树上,沿宽阔的叶片正有雨线砰咚坠下,一滴又一滴,单调而持续地滚落地面上。此时,我正站在二楼一条古典韵味十足的长廊上。

这已是我与上官黎产生分歧的第三天。我的心平添几分愁闷,也平添了几分烦恼。早上我来的早,大家几乎都在客厅里。当我看见上官家的司机扶着萧老太太颤颤巍巍走出房间,坐在餐桌旁时,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卑怯和不宁。我在心里思忖,也许是因为今天窗外下雨的原故,所以他们准点坐在客厅进早餐。蓦然回眸,我看见玉凤在客厅和厨房间忙碌,迟疑了一会儿,我最终从二楼长廊走下来。

两天没有看见上官黎,我的心像纸巾溻干了血液,微微沉重。原来,一直以来在上官家,只因有上官黎我才敢放大胆量。眼前这位萧老太太自当我来到上官家,就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而上官仁和梁婉容又是那么敬畏她。于是,我皱皱眉头,踩着一串小步,盈盈走向萧老太太。我一揖礼,低声问道:“老太太早。”坐在餐桌边的萧老太太一抬头,看见我站在身旁。旦见我:上身罩一件水墨咔叽薄衫,一条紫色七分长裤,裤角上绣着一圈琐边荷叶。我轻轻挽起头发,发髻中插一根黄杨木刻纹簪子。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两边窄腮粉嫩光滑,一双秀目温婉柔情。萧老太太不屑一顾地望望我,不禁一惊,心想:这个丫头,不就是和自己的孙子瞎混的那个嘛,站在跟前做什么?仅管已是耄耋之年,但萧老太太一向精神矍铄,思维异常清晰。之所以那么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在她看来是必要的。“一个丫头怎么能不守本份,和主子厮混?哼,如今倒好,搞得大家一场尴尬,谁也下不了台。我非要为难为难她。”萧老太太想着嗬了嗬喉咙,轻傲地注视着我,回道:“你这丫头真没有眼色。我一向不喜欢那种在别人吃饭时打扰人的人。”我揣思她阴阳迭气的话,心里一阵惊怕,整个人不由得畏难起来。我以为萧老太太会好对付一点,但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使我狼狈不堪和无地自容了。幸好玉凤不偏不倚地及时走来。玉凤问道:“老太太,您是喜欢喝牛奶还是喜欢喝豆浆?”萧老太太看着玉凤,转愠为笑:“喝豆浆吧,我在北京从来只喝它。”玉凤一点头,回笑着又问:“那老太太中午想吃什么?我一并准备着。”萧老太太想了半晌,回道:“给我做一份炒青菜。”玉凤忙应着:“好的老太太。”玉凤一撇脸,见我纹丝不动地伫立一旁,笑道:“淑茵,不忙就来帮手。”我正愁不好解身,她一说完,我赶忙应允。

丰盛的珍馐美馔早餐一会儿就备办齐全。上官仁和梁婉容双双走向餐桌,问候一番萧老太太后落坐。梁婉容薄施脂粉,穿一件掐腰街枝牡丹冰丝衫,头上盘一个慵妆髻,戴一小朵Nerteragranadensis做工袖珍、橙色珠状的橙珠花。露颈和两只耳垂上皆有烁光宝石金器,一副光艳夺目的样子。

上官仁指间拈着一支雪茄,扫了一眼,扭头诧异地问张司机:“怎么没看见黎儿?”张司机毕恭毕首地回道:“昨个儿就没见着,想必又出去玩疯了。”梁婉容微一愣,说:“玩疯了?什么叫玩疯了?他那么大的人,整天不待在家里,找个人影儿也不见,太不像话了。”张司机一笑,应道:“嗯,夫人您说的也是。前一阵子我还劝导他哩,让他注意收敛,只是他生性不羁,任性玩劣,只怕一时半会难以改变。”上官仁嘴里叨着烟,望望窗外,细雨滴答,使得客厅内空闷异常。他对张司机严肃地说:“好像黎儿听你的话多,连我和他母亲也疏难管教,你要花费心思,让他开窍。”张司机慌忙地频频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一定会花心思旁敲侧击,让他开窍,请先生放心。”梁婉容吃完早餐,只觉索然无味,对萧老太太说:“妈,早餐吃得习惯吗?想吃什么你就给玉凤说,她会给您做的,懂了吗?”萧老太太眯着眼慢慢咀嚼红薯条,一字一顿地说:“我懂!我懂!婉容你就不必为我操心啦。倒是我的孙儿,成天不在庄上,连个人影儿也见不着,你们一出门,家里竟少个拌嘴说话的人呵。”梁婉容不转睛哀声叹气地回道:“黎儿日夜不在家,我总为他提心吊胆。现在,又在家里搞出这档事儿,真是让人闹心。”说着,看了看一边站着的我。“你是说他和那丫头的事儿?”萧老太太闲云野鹤般、漫不经心地说:“丫头虽说是正经人家的,可必竟与我们上官家族不般配。将来黎儿要继承上官家族的产业,总不能取个举止和见识平庸的低层丫头做媳妇吧。以我愚见,尽快让他们断了,至于那丫头,”萧老太太思忖着,眼神轻蔑地闪过一抹无耐,“早点堕胎,免得传出风言风语,有损了上官家的名声。”梁婉容微微一惊,悄悄瞥望正站着和玉凤说话的我,低声道:“妈,您声音小点,别让她听见了。”萧老太太一听,不高兴了,瞒不在乎地说:“你怕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一回头,看看一边站着的我和玉凤。梁婉容用手遮住萧老太太的嘴:“妈,您还是小点声。呶,人在那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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