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199)

老太太闻声,手指颤颤,不住抚着胸前,试图给自己顺气,整个人却依旧直打哆嗦。

疯了。

真是疯子!

“我教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番心血扑在你身上,指望你这芝兰玉树好子弟给我光耀门楣!你现在跟我说,你跟我说这种混账话——”

纪司予的态度,比任何人都平静。

“事实上,我试过想跟你好好谈,连阿青我也努力去说服过。但是,照现在看来,谈和不谈都是一样的结果。就像我曾经以为我能改变点什么,可其实你从来没有给过纪家的孩子改变的资格。

我不想看到跟我人生一样的悲剧,发生在我的儿子身上,所以,在来北京的飞机上,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只是找个机会如实告诉你——并没有和您商量的意思。”

究竟是他没了纪家死的更快,还是纪家没了他,会一蹶不振?

这问题就留给旁人去揣测,与他无关。

至于老太太留给他的回答——

一如他十来分钟前,那“砰”一声踹门而入。

老太太在下一秒轰然倒地,白眼直翻,喘息不止。

那模样,让纪司予想起许多年前,他的母亲,也是死得这样狰狞可怖,一点也不像旁人说的安详平和。

但再可怖,也比不过老太太在母亲葬礼上故作慈悲的嘴脸。

那份自以为是的高贵。

那份任性矜傲的高贵。

永远高高在上,不容践踏的高贵。

以及让人无法呼吸的,“人上人”的自觉。

所有这一切,逼死了他的母亲,也逼死了他心里所有,生而为人本该有的善良,让他在母亲的葬礼上面无表情,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为人子时不能保护的,终于花了十来年站上顶端,等到这一刻,为人夫,为人父时,为什么还要再沉默?

他低垂眼睫,冷眼看着老太太挣扎,在地上不住拍打着胸脯,哀鸣,抽噎。

而顾晓惊叫一声,飞快跑到老太太身边将人扶起,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盒,收拾出两片硝酸甘油片和速效救心丸喂她服下,“小姐!小姐!振作一点……我马上联系医院,小姐!”

顾晓艰难地抱住老太太,从怀里掏出手机。

想要联系医院,却怎么也按不下号码,手指不受控制、颤颤巍巍发着抖。好半天,只能转头恳求:“少爷!少爷您帮忙,帮忙打医院电话……”

这大概是老太太发病最严重的一次。

她已是九十六岁高龄,本就在鬼门关外徘徊已久,只差一步,便是天人永隔。

更何况她早也该死。

是故,哪怕哀鸣与抽搐声不住传入耳中,纪司予依旧只是面无悲喜,寸步不动。

分明生着一张小菩萨般白玉无瑕面孔,却比寒冰冷玉更加绝情无义,冷酷无情。

甚至于,就在心底狂欢的黑暗即将把他整个吞噬之际——

“是我,李云流,你不是认识301的王主任吗?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我这边有一个病人发病很严重,年纪很大,可能需要手术,总之情况很危急,麻烦他安排一下……对,是纪老太太。”

“喂你好,我这边是海淀区合景映月台,有一个心脏病发的老人……”

卓青突然推门而入,当着所有人面,两个电话一前一后打通。

飞速联系完人,她复又快步上前,帮忙将老太太放平,询问乱了方寸的顾晓,该怎么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纪司予愣了愣,看着眼前意外场景。

卓青没有理睬他,

只等手脚利索地急救完毕,复才当机立断,回头一瞪,“杵在那干嘛?纪司予,过来帮忙!”

=

事实上,进了门以后,卓青并没安静等在楼下,而只是把小谢安抚着,哄着他和方耀一起玩,随即便上楼听了十来分钟墙角。

也好在她多留了这份心,才不至于让事态发展到最严重的地步。

——“去看看,救护车来了没?”

——“老太太的药,顾姨,先喂她吃药!”

虽然她深知,纪司予内心对于老太太从未原谅过的新仇旧恨一箩筐。

然而,她也更明白,以老太太的身份地位,如果一死,绝非什么“突发病危死了”的六个字就能一页掀过的小事,更不是纪司予在场见死不救,能够随意撇清的责任——

她必须站出来,在纪司予险些犯了糊涂的时候。

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不让纪司予再回忆起更多昔日细节,她甚至也主动提出,让他和老太太“隔离”开来。

“北京这边我比较熟,我跟着去更保险。你就先带小谢回家,喂他吃药吧,”是故,临上救护车前,她把家里钥匙塞进他手里,“你是他爸爸,好好照顾他,不要想别的事,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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