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歇+番外(27)

作者: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说起来我失掉那次入宫的机遇,其实这是首次踏足宫廷。我被安置在披芳殿,曾经贵妃的居所,这是冯良娣都没有的待遇。我心急如焚,数次提起想要见他,我不知在期待什么,如今能获得我曾经最想要的光耀荣华,可已不是我最想求的了。我只想见他,只要一眼,知晓他康健安好便足够。此刻我像是戏文中翘首以盼郎君的小娘子,像是诗经《氓》中“乘彼垝垣,以望复关”的少女一般,焦急的等待我的夫君。可我不敢提,我生怕他嫌我不够懂事,他能记得我已是荣幸,又哪里能再要求更多?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事事为他着想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是晚膳时分来的,似乎很疲累,我起身不知该行何礼,对着明堂上的天子,只有跪拜才最合礼仪。可他并没让我施礼,只搀我坐下身,看着阿宵的脸颊微微一笑。我有满腔的话不知从哪里说起,一时沉默,他明白我的忧虑,更懂得如何宽我的心。他说一切事都已尘埃落定,接下去他会洗清房家罪名,要我堂堂正正做他的妻。

可这事十足困难,这是他爹爹定罪处罚的,他要翻案,无疑是在驳斥君父。朝臣不许他,就连他的伴读都不同意,他们跪于紫宸殿外安静的示威,□□的君主无法诛杀掉所有臣属,更不能接受他要册我为皇后。若依以前,我不会退让。可如今我不忍见他为难,因此我退让了。在他登基后的半月,女眷得以册封,我受册为修媛,冯氏亦只册了昭仪。我是满意的,我不奢求其他,只望他能一如往昔的待我,只要夫君爱重,女儿康健,这便是我如今最想要的‘前程’。

上天终究不公允,宵宵在冬日里染了风寒,小孩子的病不爱好的,宫内的太医赛天下医者,圣手无数,可我的女儿从能玩能闹到奄奄一息,不过只有十日。老天如要追究我害死至亲的罪责,何不取我命去!为何要一次次降罪于我的孩子?最后,宵宵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我亲眼看着她费力的伸小手来给我擦眼泪,又在我的怀里咽气…

他始终陪着我,对于宵宵的离世,于他亦是一重打击。他开始反省自己施政上的错处,说上天借此示警,定是他未能真正惠及天下百姓。我知晓他爱民如子,而宫内又起了我德不配位的议论,他执意册我做贤妃,议论更甚,于是在一月后我自请降为昭容,为宵宵积攒福气,好使她早登极乐,位份于我已不重要。

细想这几年我真正变得良善,做了些好事,老天却依旧要带走我的女儿,看来确是瞎眼的。既如此,不如我便彻底心狠一遭,与天斗一番。

二年的采选使许多贵女摩拳擦掌,我知晓。谁更出挑我亦略有耳闻,只是采选有明文规矩,不足及笄不能选。我看过贵女名册,可不正是巧合,几个出挑的生辰扎堆在五月,依着采选的时候,这就拦不住了。

于是我向陛下提及要将采选提前三月之事,说春日采选更合时宜,还挑出现无子嗣的种种缘由。提起孩子,他总是对我事事顺从,何况这采选是多添新人,在东宫时他就不关注的。冯氏彼时已是德妃,她懂我的算计,可她是聪慧之人,岂会在陛下面前揭发我?即使她真有所做,陛下未必肯信。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便要贵女入太仪院时,我立在城楼上看着韶华年龄的姑娘排成队,满心期盼的入到这座使人梦碎的宫城中去。即使他为帝王,依旧对我恩宠不减,在得椒房独嬖的前提下,我依旧防备着这些尚未成为嫔妃的姑娘。我吩咐教导女官替我瞧着,若有出挑的,尽量寻了错处打发。她那日笑容谄媚的将几个门第的好的告知于我,分别是李氏、尹氏、陈氏几个。

我心底时刻记得,后听闻胡氏瞧上了陈珂,还向陛下引荐,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似乎对陈珂有好感。这使我居安思危,听闻她仰仗家门,时常懒怠,还曾得意道出“势必当选”之语,这使我想起从前的郑氏。因此我不顾陛下夸赞,挑拣着她的错处将她遣回本家。冯氏多事,殿选那日特意与陛下提起,他闻言只说:“陈氏有错,昭容遣她回本家,理所应当。”我暗自松口气,我还是怕的,惧怕他对我的喜爱有减损,惧怕终有一日我会落得和东宫女眷一样,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下场。

殿选当日,冯氏还是一如往常的大度能容,连连举荐贵女。我明白东宫女眷对他无一有真心,冯氏如此不过图谋贤德之名,以求登得中宫位。没来由的烦扰显于形色,我颦蹙起来,神思诸多而烦乱。最后冯氏说‘七’不吉,要多留一位时,我得以开口。前几日我以笛声留得他,他与我提起许丛山,说起他成日溜须拍马,甚是讨厌。我偏要留他的女儿,这样许氏便永不会有恩宠在身。陛下允了,自我张口我便知晓,这情面他会给我。自后我亦弥补了许氏,赠了她许多钗环首饰,她亦从我心意,的确并不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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