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见月(531)

作者:青衣呀 阅读记录

动手的那个看准时机连环踢出,才七八下功夫, 就见他殷红的血水染湿了裆部,再看柳绩,已是疼的晕了过去。

两人丢下他扬长而去。

常青等隔了好久才敢围拢上来。

照规矩,这时候坊门已该开启,许多出门采买的内侍宫女围在跟前看稀奇, 因为被打的是金吾卫, 只捂着嘴胡乱猜测,并没人靠拢。

常青忙叫人打开坊门放人出入,再把柳绩搬回角楼, 端一碗热水给他。

过过水的人死沉,他身上血水汗水浸透衣襟, 活像个河里捞出的浮尸。

柳绩醒过来,面容通红扭曲,往下身看了眼, 狼藉污糟,俨然已非好人躯体。他剧烈地尖叫咳嗽,那声音尖锐嘶哑仿佛野兽哀嚎,让人从心底里不寒而栗。

常青心里十分难受,想了又想低声宽慰他。

“已去请大夫了,兴许还有救……”

话出口,他自觉苍白无力,“你别急,哥哥送你回家,歇歇再说往后。”

柳绩怨毒地微微喘息,双眼亮得骇人,片刻骤然爆发出响亮冷笑。

“有后?我有后?哈哈哈!那女人生的,也配是我柳绩的后?!”

被妥善收藏在深宅大院里的杜若并不知道街面儿上这番扰攘。

彻夜未眠,她困得很,又走了睡意,斜倚在廊下拿着一卷书装样子。海桐守着她绣花,指甲大的金龟子拆了绣、绣了拆,大半个时辰还没落地。

杜若心里烦躁,接过来扎两针,针尖一偏就扎着手了,她嘶的倒吸凉气,不说自己笨手笨脚,反把海桐瞪了一眼。

“臭丫头!绣什么花,快扔了吧!”

海桐不乐意。

“……罢咧!人家都说了王爷没事,你慌慌张张做什么?寻常不把那孺人的顶子当回事,这时候知道后悔了?但凡有个由头,反正你是不要命的,闯进宫去也成。”

杜若放下花绷子,含着指尖声口有些含糊。

“说是没事,谁知道真假,他一日不回来,我总归是不放心。”

杜若越想越觉得不安,转而望住里屋子佩才送来的一架硕大鲜红的珊瑚,方方正正,能牵强成个寿字的形状,张开足有两人展臂那么宽,说是番邦采买来的稀罕物件,为怕碰坏了,单运输,就走了足足一年。

“……早知道有这档事儿,前日真不该去裴家。”

铃兰走来递上热茶,挨着海桐坐在鹅颈椅上,把花绷子拿起来端详,果然打从起头就错了针脚,难怪越往后头越不对付。

这主仆俩女红上都平平,竟是一针不能入眼。

“娘子才刚摸到宫闱的门儿,所以心虚。其实贵人们头衔吓人,威势都是底下人衬托出来的。你瞧圣人坐在御座上,前前后后二三十个宫人替他摆排场,就觉得他气势汹汹,又英明果决。真把底下人都撤开,还不就是个大活人。娘子的灵透机巧,在人堆儿里拔尖,搁在宫里也拔尖,千万别招式没出,自己就心虚了。”

她本意是安抚,可是杜若听得满脸愧色,“高郎官形貌凶横,宫里人都很惧怕他吧?”

“奴婢们是惧怕高爷爷。寻常内侍不是男人,从前奴婢值房闹耗子,请内侍帮忙捉拿,他们嘴上应了,真瞧见,尖叫起来音量比女郎还高。高爷爷不一样,他实实在在有军功,性子上来,当场就能把人捏死。”

“他还能亲手杀人?”

杜若一阵后怕,想到昨夜接连两场刀兵相见的场面,心里升起懊恼。

“……早知道,我真该哭的再狠些……”

“娘子怕什么呢?您是王爷的人,高爷爷何必为难您?奴婢越性说一桩陈年旧事给娘子解闷儿。”

铃兰掩着嘴压低声音。

“宫里头老人都知道,当初惠妃娘娘因罪入宫,进掖庭时只有十三岁,糊里糊涂的小丫头,只做些洒扫,偏偏就得了圣人和宁王两位的青眼,甚至隐隐有些争风吃醋的意思,那情形就和娘子才待选时,王爷与永王互不相让差不多。”

杜若大大尴尬,嘟囔道,“那怎么相同?妾本来就是待选……谁,谁看上都能据为己有。”

铃兰拖着腔调揶揄她。

“当时惠妃娘娘也是呀,豆蔻年华,有能者争而得之。娘子好歹官家出身,家世清白,惠妃娘娘可是奴婢之流呢。那时节,宁王还是太子,圣人行三,又是庶出,不大起眼。可是惠妃娘娘慧眼如炬,偏偏取中了圣人。有这份相识于微时的情分,后头再有什么赵丽妃、刘华妃,在圣人心中,可就远不及惠妃娘娘了。”

海桐抢白,“这和高郎官又有什么相干?”

铃兰徐徐道来。

“圣人与宁王同父异母,长得有些相像,不过圣人明快热情,又急躁,宁王就将好相反,极之爱静,温文尔雅。那时节东宫从无宴饮,静悄悄的,只有读书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圣人府里就热闹,曲乐多,比武摔跤也多。奴婢听宫里老妪说,起头高郎官在御苑养马,本来是追随宁王的,后头转投到圣人门下,就是为了惠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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