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见月(536)

作者:青衣呀 阅读记录

杜若便拿那裤子叠了叠,垫着手把剑提起来。

——却是沉的很,坠得她手腕子发软。

杜若嫌弃地咦了声。

“做什么铸把这么重的剑,拿都拿不住。”

她使不惯,剑尖摇来晃去,差点儿戳到他鼻子上,惊得低低惊叫。

可是李玙不慌不忙,右手并起两指夹住,堪堪刮着脸皮推开。

那双目光迷离,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打量着杜若,唇角微妙的挑起,露出一副生怕她听不懂,挑逗又风骚的笑容。

“大才好使,还方便的很呢。”

杜若再听不懂就成个傻子了,唾弃地白了他一眼。

李玙接过宝剑一寸寸旋转利刃,指点她看背上开的半圆凹槽,贯通整把剑身,直达尖峰,槽内错银云纹。

“瞧见没?这种凹槽叫做血槽,用来放血的。”

杜若打了个寒颤。

“妾还以为圣人突然拘了殿下去,是要问送阿玉进宫的阳谋,原来竟全不相干?可是太太平平的……赏殿下兵器做什么?”

李玙无所谓地一挥手,表示杨玉哪里值得圣人当面质问储君。

“太平?才翻过年契丹便来挑衅,王忠嗣受令北伐,率领十万骑兵北出雁门关,才知道契丹人还联络了奚和人,竟也拼凑出十几万兵卒。这几天正打到关键处,如今他驻兵桑干河,成败在此一举。”

月亮在阴云中穿行,似小舟划过水波,桌上造型稳重的甜白瓷花瓶里供着一大把即将盛放的紫玉兰,隔着火烛杳杳的红光,映出灼灼辉煌,似繁繁密密点燃的宫灯。

杜若用被子严严实实笼住他,闻言呼吸微微一顿,低声问。

“王将军领重兵在外,所以圣人扣了殿下十八天?圣人难道以为……”

李玙放下宝剑,两臂交错抱在胸前。

“我的两位密友皇甫惟明与王忠嗣,如今分别节度河东、陇右,皆是劲兵重地,控制万里。圣人心虚,怕我趁机谋反,所以赏赐名剑,以安我心。你瞧着罢,再过一两个月,倘若王忠嗣大败契丹,那劳什子的储位也会跟着来。哼,今日还说了好些话试探我,好像他多么公道一样。也亏得娘子有心,自那回二哥闯宫时秋微提了一句阿翁,便去寻他的生身母亲,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杜若无言以对,路一步步铺到他脚下,如今不走也得走。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觉得那飞土扬沙的什么河东,什么陇右,都是假的,只存在于诗歌里。

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李白见过、岑参见过,独她的李玙不必亲见。这个消瘦结实的怀抱是真的,就在长安城里。

“殿下在宫里吃的不太香吧?”

“你怎么知道?”李玙懒洋洋问。

“……腰上都瘦了。”

李玙喉结滑动了下,沙哑地吓唬她。

“再乱摸!饿着肚子办你也绰绰有余。”

杜若等了一瞬,不见他动作,蹙着舌尖轻轻一舔,就听昂然郎君嘶叫出声。

“都说皇帝不差饿兵,妾,反正不是皇帝……饿也要干活儿,赶紧的。”

——————

到三月底,杜若的风寒还没好,白天风平浪静,一交黄昏就捂着嘴不敢说话,嗓子眼儿痒痒的受不住,应个声儿都能吭哧吭哧个没完。

夜里没法睡,她撵李玙去仁山殿。

“殿下是个病口袋,逞什么强?论伺候人,比得上铃兰,还是海桐?快走开,妾还轻省些。”

李玙笑嘻嘻捧着热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狗腿劲儿。

“来而不往非礼也,娘子照看某多日,事事亲力亲为,某不在时提心吊胆,才添了症候,某正该舍身以报。”

“呸!”

杜若大皱其眉,当着屋子里几个有耳朵的人不好反驳他。

为什么病的?

还不是那夜里他非要换个花样。

小娘子眼风凌厉,像才淬过火的刀子嗖嗖往外飞,扎在肉里寸把深,扎进去疼一回,拔出来还得疼一回。

可是李玙爽极了,就爱看她横眉竖目气哼哼拿他没辙的样子。

杜若头上戴个撒花绫的抹额,当中镶个拇指大的绿松石,不知道谁捉狭,把百蝶穿花的纹样绣成了许多个寿字,瞧着像没牙老太太用的东西。李玙坐的近,一时没忍住笑场。

杜若疑心他故意使坏,从被窝里踹了他一脚。

“殿下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大郎再过二年都该议亲事了,行事还是这么扎手扎脚的没个章法!”

李玙瓮声瓮气点头。

“可不嘛,娘子最有章法,一是一二是二,决不能乱了。”

杜若咬牙切齿,正要集中火力压上去,偷眼刚好瞥见海桐一脸憋不住笑往外躲,五颜六色的表情,顿感尴尬莫名,鼻尖上都渗出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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