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设计作品收拾好后出了机房，谢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从昨天飘了一场小雪后，武汉这座城市就好像披上了瑞士冬日的外袍，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甜糖味，糖的外面裹了一层晶莹透亮的雪花，舔一口就让人沉醉进来，一起走在民国时期的街道里看灯红酒绿。

明明是毫不相关的场景，谢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浮现谢声的身影，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有上校公众号和报纸，一切平静得都似是没发生过。可那个时候男人冷淡的面色和其他人嘘声的动作混合成了她跨不过去的尴尬，如同怎么也捻不完的线头打扰着她的心绪。

但自己静静地想一下，那时候的谢声总让她感觉很奇怪，或者是说每次有人对他说话时，他就很奇怪，纵使他表现得非常得体，看不出丝毫破绽。

不过现在，她又感觉此刻寒冷的天气意外地和谢声给人的感觉很是相似。

“灯灯，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感觉你这些时发呆的次数那么多？”王冰挥了挥手，将走神的谢灯拉了回来。

“有吗？”谢灯眨眼，收回目光。王冰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着主楼那挂着的大幅海报，了然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儿尴尬哪？”

“没有啊，只是看这雪越看越好看，虽然小了点儿。”

王冰摇头，“你啊，就是不肯服。我们从小受到什么样的应试教育你也是集体之一应该清楚，那天的会议场合，当然是那些专家学者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权威者总是能将自己的观点说得五迷三道的让所有人信以为真，不过里面确实也有些好的观点。”

谢灯不置可否，她换了只手提袋子，两人走出教学楼，她才说道：“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提出质疑是吗？”

王冰楞了一下，随即点头。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天会议上，在前几位专家教授发表完观点相似的长篇大论后，谢声走过去，加上说完观点的时间也才不到五分钟，而且提出的观点和阐述的事实都在不着痕迹、毫不给面子地推翻前面几位大腕的演讲成果。

什么是发展什么是共生？应该是不仅仅只站在人类立场上来考虑，还要站在自然的立场上发言，更是要长久地看向未来，而不是十年的未来里只看见五年的未来。

谢灯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她想，如果再见到那位谢教授，她就要以轻松的口吻提问然后请求回答。

再相信一次吧，谢声这样的人是不会给出令她失望的答案的。

两人打车来到一家干洗店，店内这段时间最是拥挤。谢灯将衣服放在柜台上，对前台的老板娘说：“老板，这件衣服我25号上午十点过来拿。”

前台老板娘见了是谢灯，笑道：“最近学校的比赛？”

“不是，是一场很重要的秀。”谢灯说，扫了码付款，“麻烦您了。”

“没事儿不打紧。”老板娘挥挥手，将衣服小心地挂起来。

“灯灯。”王冰出声了。谢灯侧头，就听见街对面的饰品店里响起了圣诞歌，欢快的气氛提前将这里渲染成被幸福包裹的瑞士小镇。

这家饰品店有点大，它的外面竖着两颗圣诞树，树上有许多装饰性小礼物，谢灯尤其喜欢上面的装饰礼物，就像她小时候看的胡桃夹子的情节一样，她变小了，世界变大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可爱。

红色和绿色，是她对圣诞节的感觉。

“圣诞节要到了。”王冰拉着她走进了饰品店，里面果然琳琅满目地摆放着让人心动的东西。“咋们都在大学里熬了快三年，头都秃了一半，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店内有很多圣诞主题的东西，谢灯看着好友拿起一个麋鹿发网戴在头上照起了镜子，她摸着一个圣诞八音盒，里面传来清脆有如水滴的音乐，但和店内放的欢快音乐不一样，八音盒里面的旋律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

但谢灯却喜欢极了这八音盒里的音乐。总感觉这旋律里面隐含了许多的东西，她拿起八音盒凑近了仔细听，越听越像是见着了秋天时植物上的露水。

“我不知道。”谢灯轻声说，“当初高考完，也是没什么别的可以选才选了这个专业，当初的自己也是不知道要干什么，或者说心里有想法，但是分数不够。”

“那现在呢？”王冰照着镜子摆弄头上的鹿角，继续问道。

谢灯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八音盒，“现在心里有一种渴望，但是能力不够。”

人生总是充满许多的无奈，有时候清醒得晚，就只是遗憾，有时候清醒了但能力依旧够不到，那便是无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