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先是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拿出荷包里的纸巾，轻轻擦拭手臂上伤口的四周，自虐似的撕扯残留的皮肤。

“哭什么哭，让你哭！！！”代穆溪发狠，揉擦通红的双眼，等到泪水无法抑制之时，她又突发奇想，将手臂立起来接收泪水，任由其顺着手腕蜿蜒，流过伤口，最后滴落在地上。

她就这么一边看，一边傻笑着。

每一次由泪水引发的痛意都让她的头脑无比清醒，她知道，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同样的事情，又要在她的身上上演。

“你是不是有病？”泪眼朦胧中，她的手突然被一个人粗暴地拉起。

“齐轩洲，是你啊。”她傻呵呵地笑，也不反抗，“你拉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齐轩洲气急败坏地反问，满腔的怒气在对上她充斥着死寂的眼眸的那一刻熄了火，手中的力度也随之减小。

五分钟前，齐轩洲正和几个同学打着篮球，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骚动。

“胡禹，三分呐，加油！”已经测完仰卧起坐的女生来到球场看台，一边鼓舞加油，一边聊天。站在她们附近的齐轩洲听到了以下对话：

“那个二班的女生好惨啊。”

“是啊，看她倒的姿势，应该是被后面人推了一把吧。”

“紫萱跟我说，她当时看到有个人伸了手。是吧，紫萱。”

“嗯。”

“我就说嘛，平地哪能摔得这么狠。”

“原来校园暴力就在我身边。那个女生好惨啊。”

“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切。”

齐轩洲原本不以为意，但不知想到什么，他转身看向其中一个女生，“同学，请问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被推的女生叫什么呀？”

那个女生见到眼前的帅哥和她对视，脸颊红了起来，羞怯地说道：“不知道，听说好像姓代。”“那个代？”“戴望舒的戴吗？”“不是，代表的代，这个姓还蛮少见的。”另一个人插进对话。

不过齐轩洲已经没有耐心听完，说了声“谢谢”，和其他同学说了句“抱歉，有事，你们打吧”，就匆匆跑出了操场。

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样子，那个和他对视的女生花痴道：“我好像恋爱了，他好帅啊！”“红鸾星萌动了呀，紫萱，加油，挺你！”

齐轩洲最先跑到医务室，但不见代穆溪身影，他询问医生无果，又往回跑，脑中快速过滤她可能去的地点。终于，在凉台的角落里看到了她，她正对着他，手臂抬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本想冲过去指责她为什么不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结果他刚转弯走进去，就看到她在用手撕拉着手臂上的皮肤。

“你是不是有病？”愤怒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他拉开她的手，对上她的双眼，可那双眼睛里，没有焦距。

“走，我们去医务室。”齐轩洲软下嗓子，仔细看了眼她的手臂，已经肿了起来。

“我知道，我会去的，你先回去吧，快到你们测试了吧。”代穆溪此刻格外善解人意。

“别废话，一起去医务室。”

“我会去的，你走吧。”

“代穆溪！”齐轩洲忍不住吼道，又顿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穆溪乖，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我想先一个人静一静，好吗？”穆溪此时声音突然软糯起来。

齐轩洲看了眼代穆溪，转身离开，“好。”

所有人都会离开，没有人会例外，这种短暂的温暖，她宁可不要。一个人，挺好！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又开始肆虐。

“就知道你会哭，小傻子。”折返的齐轩洲看着眼前哭泣的人，满脸无奈。他上前轻轻抱住穆溪，像妈妈一样轻抚着她的头发。

代穆溪感受着身前这个人的温度，手臂慢慢换上他的腰间，从咬牙哭泣，变成放声大哭，泪流不止。这一刻，她希望时间能够就这样停止。

等到代穆溪发泄完所有的情绪，齐轩洲才嘶哑地说，“穆溪，别再哭了，我会心疼。”

“你会吗？”代穆溪傻乎乎地问道。

“...会。”对上她那湿漉漉的双眼，他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谢谢你。”她小声啜泣道。

彻底冷静下来的代穆溪看到齐轩洲的校服，尤其是肚子上的一块被她的泪水浸透，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松开手，“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走吧，去医务室。”

“我...站不起来，膝盖疼。”她坦白。

齐轩洲又叹了口气，真拿她没办法，“上来，我背你。”

不知何时，阴沉的天空逐渐被金灿灿的阳光所照耀，微风和煦。路上的学生均侧目，好奇看向那对男女，男生略微吃力地背着女生，汗珠顺着脖子流淌直至衣领内，面上却带着痴痴地傻笑，而他背上的女生侧脸贴在男生的背上，用两只受伤红肿的手轻轻地环着男生的脖子，面上也带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