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王上(97)

作者:马小六 阅读记录

静悟师太心里高兴,家有贤妻胜过三代祖阴,何况她能感觉出来一提到公荀,苏韵熙那眼中的流光简直温柔的可以溢出水来,若是苏韵熙在公荀身边,想来总是会捂热公荀的心,也不会任由公荀再做出什么悖理伤道的事情。

可是那么乖巧的孩子,就那么带着她尚未蒙面的孙儿没了,静悟师太亲手缝制的肚兜都未来得及送出去。她心里惦念的厉害,想着虽然当时不能送送苏韵熙,这第一年的祭日总不要让那新设的牌位太孤寂了,谁想到,竟听见了这些,比照公荀之前过往种种,静悟师太都没深想,就明白过来了。

“连你的妻儿你都不放过!我若知道你今日是这般模样,当初我就不该生你!”静悟师太早前还有所期待,盼着有天公荀会幡然醒悟,忏悔自己的罪过,即便做不到那样,也能悬崖勒马就此收手,可是她万没有想到,公荀会变本加厉,杀妻杀子!她日日在佛堂祷告又有什么用,她赎罪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公荀造孽的速度!

公荀喉结滚动,愤懑压得他喘不上来气,从处处受人挤压的庶出王子,到父王首肯的贤良,再到一国之君,如今他也算是天下实力最为强劲的君主,霸业指日可待,为什么他的成就越大,他娘亲对他的厌恶就越深,今日竟然后悔生下他,或许他娘亲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所以从来都不待见他。

公荀眉眼忽的一垂,复又抬起时不见一丝神采,连刚才的冷漠都退的一干二净。

“当初?可惜母后您再也回不去了。不论您如何厌恶,我都是你的儿子,我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带着你留在我身体里的血液做的,肮脏吗,离经叛道吗,穷凶极恶吗,您也全全沾染,脱不了干系。”

“你!你!”静悟师太气极了,一步冲过来,狠狠的甩了公荀一个耳光,力道之大把她自己都带了个趔趄。公荀侧首,舌尖抵着痛麻的脸颊,眼睛一瞬就红了。

他强压自己的情绪,转头看着把恼怒和愤恨不加掩饰写在脸上的静悟师太,口中带笑的说:“不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没有任何缘由就以为是我做的,我一定就是那个最恶劣的人?!好,好!苏韵熙是我杀的!父王也是我杀的!陈氏是我杀的!公庆是我杀的!公浚是我杀的!芸太夫人、戚太夫人全都是我杀的!这下你满意了吧,还有什么你要套牢的罪状,今日你就当着列祖列宗一一剖白,左右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地方,还在乎你多泼些墨汁嘛!您一定要说得明明白白,可别让他们听不真切,找不准讨债的本家!”

公荀震袖离去,完全不管捂着心口马上就要昏厥的静悟师太,他紧紧攥着拳头来控制自己的颤抖,挺直腰背阔步前行就算千夫所指他也都要一往无前,他只能一往无前。

余子墨跟着公荀转过庭院,咏诵经文的声音终于淡去,充斥在空气里的再不是清雅的檀香,公荀终是泄愤一样的捶打了下树干,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身心俱疲。

“主子,何不向太后娘娘都讲明……”

“讲什么?!她便是那样想我的,我这般说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主子……”

“算了,不必再说。你知我愿,就当是我负了他们!”

不负天下苍生。这就是为何余子墨即便做了一些他自己都难分对错的事,却依然跟着公荀的原因,虽是报恩效忠,可余子墨也不是愚忠,公荀绝没有那么不堪,他曾说“乱世当道,我鼎力之时,愿天下苍生再无凄苦”,就算有时候公荀的手段或许受世人诟病,可他亲政以来躬先士卒,勤恳理国,余子墨知道他是好君主,至于是不是明君,这要看怎么界定了,但“路无冻死骨”公荀做到了。

余子墨时常在外走动,听到的也是百姓对君主的称道,虽是征战,却未从搜刮克扣百姓,不光减免税率,甚至拨发国库充实地方粮草。每攻下一城,从未有过杀烧抢掠,都命令兵将善待百姓,军法严明却无人抱怨,将领对公荀都心服口服。

想当年若不是公荀顶着私吞税银的罪责,扣下茂南搜来的民脂民膏,快马加鞭的送到边北,怕是边北的将士要用尸身才能堆出抵抗外敌的城防!可是先王听信小人谗言,对公荀王子雷霆震怒,竟把茂南州府那贪官污吏当成了敢于谏言的贤臣,这也是为何徐国地位之争刚起,边北的兵将便一水的站定公荀阵营的原因。

只是静悟师太和苏韵熙一样,只看见了湖面上的波光,便也以为是微风浮动,却不知或许是水下的暗涌,有些误会终究是解不开了。

就如第二天,公荀手里拿着静悟师太的绝笔,字字句句细数着他的所作所为,十条有八条是他不曾做过却清算在他身上的,可是他再无辩驳的必要了,他冲着个尸身解释什么?解释他不曾剽窃其他王子功课,是公庆拿了他的文章?!解释从未推公浚下水,是他俩想采池中的莲蓬给各自的娘亲剥些莲子,结果失足掉下去的?!还是解释他从未私通庶母,芸太夫人几番暗示甚至说会助他一臂之力他便觉察出其中似有阴谋,所以才装腔作势的应和,查出芸太夫人与陈氏私相授受,自己与她从未逾越?!亦或是解释他从未私吞稅银,只是拦下了茂南贪污的钱财,转送到边北抵充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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