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问：“许边牧？”

许边牧好像是笑了，声音比刚才轻快了几分：“我这次是真回去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一个字都没动，你给我的卷子我也没写，我要回去好好学习了。”

“……”

乔绵无语，却跟着笑起来。

“那你好好写，我回去了是要检查的。”

“知道了。你也早点回来，你走了你那四条鱼都没人喂，瘦的都游不动了。”

“……你不会帮我喂一下啊。”

“我才不，我凭什么要帮你喂鱼。”

“……”

“车开了，不说了，再见。”

“……”

本可以脱口而出的“再见”两字此刻梗在嗓子眼，乔绵竟不想说。

说了再见，他们就真的要好久才能再见。

电话最后还是挂了。

乔绵站在冬日的余晖中，影子拉得很长。

怎么办，好像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

许边牧走后没几天，林白薇回来了。

乔绵见到她时，还是挺惊讶的，本以为她又要过一两年才会回来。

林白薇没什么行李，回来后，先是跟乔绵奶奶进了一间屋子，关着门，好像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乔绵有点好奇，偷偷走过去，耳朵贴着门缝听。

可是她们说话声音太小了，她什么都没听到。

乔绵只好作罢，心情忐忑地走到客厅坐下，拿起一个橘子一下没一下地剥着。

没多久，林白薇从奶奶房间出来。

她看上去面色不大好，眼眶也有些红，整个人都很憔悴。

乔绵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站起来，讷讷地喊了她一声：“妈妈。”

林白薇停下，对乔绵淡淡一笑：“乔乔，妈妈有事跟你说。”

乔绵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奶奶的房门紧闭着，乔绵和林白薇坐在客厅沙发上，距离隔得有点远。

乔绵心脏扑通扑通跳，很紧张，不知道林白薇要说什么。

可是她知道，一定会是大事。

彼此沉默了一小会后，林白薇开口：“你怨妈妈吗？”

乔绵看向林白薇，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应该怨的吧，你爸爸刚去世，我就离开了你。”

“妈妈……”

“这些年我以为我对你的关心很多，也以为自己对你很好，但是这次回来，我才发现我很失败。作为你的母亲，我很失败，作为你奶奶的儿媳，我很失败，作为——”

林白薇说不下去，整个人脆弱又无力。

她想说，作为一个妻子，她也很失败。

“乔乔，别怪妈妈，妈妈当时不是故意要离开你。”

“你爸爸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人的生活，我只想离开这，去一个没有你爸爸影子的地方生活。我想带走你，但是你奶奶不愿意。你是你爸爸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她要你留在她身边。她年纪已经大了，我不想让她一个老人家那么辛苦照顾你，也不想你留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

“你爸爸当年是那么努力地从这走出去，我也希望你走出去。所以我把你送到了晏秋阿姨那。我当时想的是，虽然我和你爸爸都不在你身边，但是你有晏秋阿姨和许万叔叔的照顾，就像有父母在身边一样。”

乔绵第一次听林白薇这样跟自己说话，她的眼泪瞬间凝结，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林白薇沉浸在往事里，神情很悲伤。

她对乔绵说：“你那天跟我说了那些话，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对不起你，我以为我给了你丰富的物质生活就够了，一点都没顾及到你作为一个孩子想要的关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绵流着泪，张张嘴：“妈妈……”

林白薇还是对她笑笑：“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话就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哄小乔绵时说的。

——我们乔乔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是记忆深处的一句话，乔绵再听到，恍若隔世。

“这几天我出国，把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不会再走了。”林白薇看着乔绵，眼里透露出一丝温柔，“你跟妈妈回以前的家住，好不好？”

乔绵惊愕，半天回不过神来。

回……以前的家住？

是指她小时候一家三口住的那个家吗？

“那里我已经找人打扫过了，我会陪你住在那，陪你读完高中。以前我没做到的事，我以后会做到的。”

林白薇像是在承诺，乔绵的大脑几乎快转不动，完全忘了反应。

这对她来说，实在太突然。

以前她日思夜想，每个生日许的愿望，都是希望妈妈快回来。

如今她妈妈真的要这样做了，她竟不知要作何表达。

林白薇看出点什么，问乔绵：“乔乔，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晏秋阿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