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水无源那双灰色阴鸷的眼瞳直直撞入河清澜深蓝的眼底：

“你要阻我？”

河清澜与水无源对视，并没有因为他陡然变化的神色而退让：

“人类也是生灵。”

“不要随意杀人，沾染污浊。”

远古的神灵并没有什么天地规则的制约，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于是便也有许多神灵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然而那些无所顾及的神灵大都没能存在太久——他们因为肆意妄为而沾染了过多的污浊之气从而心性大变，执着于杀戮、破坏、贪婪、力量，最终被执念反噬，要么堕落成为邪神，要么陨落而亡。

在许多神灵因此而陨落之后，远古的神灵们才明白，他们于天地，亦不过是渺渺。

“呵……不过是几个虫蚁而已，死就是死了，也配让我沾染污浊？”

水无源依然没有放下手，雨幕之中那七个被雨水捆绑摔打的人类还在凄惨的尖叫着。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被绑过来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和此时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他们一场可怕的噩梦。他们不知道噩梦何时能醒来，只能哭着喊着叫着求着。

河清澜看着水无源越来越阴沉的双瞳，仿佛下一瞬他就会让雨水淹没一切。

这才是数千年后雨神真正的模样，哪有半分易与。

“如此，带着他们离开我的河。”

“死远点，别碍眼。”

河清澜说完就松开了按着水无源的手，似是不打算再管他的一举一动了。

只水无源的双眼还阴沉地盯着他，似乎在决定着下一刻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你也走远点，脏了就别让我看见。”

水无源眼神闪了闪，片刻之后嗤了一声：“你说走我便走？那我多没排面。”

“几个捣乱的人类而已，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于是大雨在这时莫名的减弱，同时那七个被雨水捆在高空上下砸的青年也一个个地落了下来，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刘大龙是这七个混混青年的头儿，他现在躺在地上怀疑人生。

他只不过是带着小弟们过来倒些垃圾、给那个白天抢了峰哥风头的整容小白脸点教训而已，结果垃圾倒完了、钱也到账了，他和兄弟们准备去吃个夜宵火锅的时候，天空就忽然打了一声响雷然后大雨哗啦啦砸在他们头上把他们淋了个透。

但要是这样也没什么，夏天雷雨多也挺正常。可之后他们七个开的二手车全都莫名其妙地熄了火，在他们下去看的时候他们又被雨水给捆住拖走了！！

天知道刘大龙被雨水给捆着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好歹只是浑身僵硬脸色惨白，他们车里胆子最小的兄弟直接吓得尿裤子了。

然后……

刘大龙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很快就看到一个人走到了他面前。

他猛地抬头向上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张美得过分的脸，但在这时候刘大龙看着这张脸却浑身都冒着寒气。

明明下着大雨！这个人的头发都没湿一点！！就连他脚下穿的鞋都没沾染上半点泥土，这怎么可能！！

“你们为什么要乱扔垃圾？”

刘大龙听到这个妖男这样问他。

在道上混迹的刘大龙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别管这位是仙男还是妖男，他们都惹不起啊！！！

于是不等河清澜再说什么，刘大龙就把高峰花钱雇他们兄弟过来搞破坏倒垃圾的事倒了个干净。

“仙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我们这种凡人计较！我们平时也是不乱扔垃圾的，这次就是为了赚生活费而已！！实在是那小子给的太多了啊！

您千万别和我们计较，我们这就帮您把垃圾全部捡起来收好！！”

河清澜看着他没有说话，刘大龙浑身冷汗都出来了：“您要是不嫌弃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帮您捡垃圾！直到您满意为止！真的求您了我们平日里就收收钱办办事儿，干的最坏的事就是催债而已，真没干过什么大恶的事儿啊！

我们还有两辆二手小卡车，可以帮着把河边的垃圾都运走卖掉，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还有张峰！张峰明天上午还会过来直播的，他肯定是想看您笑话呢，到时候我们帮您抽他！一定把抽的连他爸妈都不认识他！”

“您大人有大量，让我们将功赎罪吧！”

河清澜看着最后边哭边跪的壮汉青年，想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名为“张峰”的人是谁。

有时候人心之恶，实在让神作呕。

不过，不要随意杀人脏手，那就多几个免费劳力也没什么不可。

这几人身上有污浊之气，却没有杀孽和怨气，倒也适合在他这里劳动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