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臣(104)

作者:楼见溪 阅读记录

他顿时就明白了顾云深绕道岭南的用意,也是在同时,改变了主意。

顾云深有禁军保护,就算杀了他,自己也难逃一死。用自己的命换顾云深的命,怎么比让顾云深痛苦来得快意?

他当机立断,尾随时锦上了山,然后趁四下无人,呼救无门,断了时锦一双腿。

他要顾云深日后看到时锦,就痛苦万分。

要顾云深也亲自尝一尝,在意之人永远不能站起来的滋味。

顾云深的话正好让时锦的猜测得以验证,她听得阵阵心惊。

以前她只怕顾云深因为自己粗心大意,没能及时治她的腿伤自责。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前情。

顾云深闭着眼,颤声道:“……阿沅,是我害了你。”

若他当年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去岭南,或是能再谨慎些,早一些察觉到赵珩的诡计,阿沅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也不会双腿尽断,要靠轮椅度日。

他以为去见她能够替她分忧解难,却不料,反而给她带去灭顶的灾祸。

赵珩说得对。

阿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他所赐。

顾云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颤抖着,伏在她的膝上,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和悲痛不断的颤抖。

离得那么近,他的悲恸、自责,时锦悉数都能感受到。

无言的痛苦远比挂在嘴边的悲伤更让人手足无措,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从沉默中寻到安慰的时机。

饶是能说会道的时锦,此时也没办法说出“跟你没关系”。

她太清楚顾云深的性格,这样浮于表面的安慰不仅不能起效,甚至会适得其反。

他会因为她的宽宏大量愈发的为难自己,会愈发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时锦抿了下唇,没被顾云深握住的那只手,慢慢地顺着他的头发,想借着这样的动作,去安抚住他的悲伤。

两人谁都没有在说话。

悲伤的气氛笼罩其中,顾云深依旧心绪难平,却怕因为他的颤抖让她无措,竭力地平复着身体的不由自主。

时锦以为这样的动作有用,于是越发专注去安抚他。

顾云深的情绪似乎终于平息下来,她也终于能够慢慢地捋着今日种种。

脑海中一直不解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三年前,她被流放到岭南的那个时机,正好是顾云深与武安侯一派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无暇顾及自己,所以才同意让她去岭南躲难。

没成想,事不遂人愿,难没躲成,反让她落得一身伤。

再好的初衷,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也不能成为让他谅解自己的借口。

尤其是顾云深这样的人,他甚至只因为三年前的无心之言,耿耿于怀到今日,遑论是害得她难以站起?

所以他自责,他难过,他不能释怀,他觉得他对她不好。

可这又怎么怪得了顾云深呢?

她是要怪他不该太把她放在心上,还是怪他不肯克制,非要在那样的时机不顾公务去见她?

扪心自问,这样的责怪她分毫也生不出。

因为她在岭南三年,耿耿于怀的始终都不是这些。

更因为,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足够她欢欣雀跃,不能自已。

这些欢喜,足以覆盖掉她三年的耿耿于怀,她三年的不能释然。

她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三年前皇帝告诉她的是和亲、告诉顾云深的是避难,也不想去探求皇帝的用意。

她只知道,她的小叔叔,她的心上人,从来都把她放在心上,小心安放,唯恐她受丝毫侵袭。

她只知道,她思念难断的这三年,也有人和她一样,牵挂着远方的故人。

时锦牵了下唇角,声带笑意:“你说得对,你对我不好。”

顿了下,时锦慢慢道,“所以我要罚你。”

顾云深静静听着,一动未动,好似在等高悬头顶的铡刀落下。

时锦原本顺着他头发的手顿住,滑向一侧,牵起了他的一缕长发,和她垂落的长发一起,慢条斯理却又郑重其事地缠到一起。

她微微用力,示意顾云深直起身。

在他还未完全直起来的时候,将两人发上的结举到他眼前,字字清晰,又坚定有力:“我罚你,此后余生,不论顺遂与否,都必须待我好,必须陪在我身边,不能隐瞒我,不能欺骗我。要你直到寿终正寝,都不能放开我的手,今生今世都与我绑在一起,你认不认罚?”

顾云深的目光久久落在两人的头发上,半晌,才僵硬着转头望向时锦。

他的眼眶微红,眼中湿意未散。眸光复杂,有痛苦、有挣扎、有不敢置信、更有惶恐不安。

这样的神态是顾云深从未露出过的狼狈,可他却丝毫不觉,只轻而又轻地道:“……阿沅,这不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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