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衍跟着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道：“关于明天演出的事情，我还是希望能够再和张导沟通。”

他一反白天暴躁固执的模样，满面真挚地说：“白天两次排练，虽然整体没有错误，但在表演层面上，的确存在不足。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我相信导演您也是，我们的目标都是为了让这次演出能够更加精彩，精彩之余展现出我们中国文化的特色，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张琳脸色好看了点，正巧他儿子端着水出来了，听到他说什么精彩啊演出啊，眼都不眨地听着。张琳抬头狠瞅了儿子一眼，把他争执青春期，好奇心旺盛的儿子逼得不得不回了房间。

“你继续说。”

沈之衍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我认为，前半场的京剧表演是非常有创意的，那时候我还在戏剧演唱，京剧的表演将整个舞台效果提升了起来，但流程进行到下一半的时候，戏剧演出的演员正好在我唱到最高潮的时候进入，突兀的演出反而打断了歌唱的节奏，而重复的戏剧表演反而会给人混乱的感觉。因为我开始的戏剧演唱词和最后的演唱词是不一样的，如果观众因为京剧演出分散了心，他们对这首歌的感想可能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我相信他们之所以指明要听这首歌，也一定是因为这首歌的某些部分打动了他们。”

最后这句话沈之衍完全就是胡编乱造，K国那些人他还不知道么，不管是不是什么领导人，总之全K国的人对中国所谓的传统戏剧都抱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想法。好不好听他们根本听不出来，就是听个热闹。K国领导人之所以指明要这首歌可能就是因为Music Night上面那些肉麻到不行的评论，以及这几个月还没褪去的《有一城》热潮罢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想凑热闹。

不过这话，沈之衍肯定不会跟张琳讲了。

他说完之后，张琳也是沉默良久。过了会，他站起来道：

“你跟我过来。”

沈之衍茫然地跟着他进了一个房间。那大概是他的书房，房间空间很小，靠墙的地方有张桌子。张琳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电脑很快亮屏，他输入密码进入页面，一打开就是沈之衍下午彩排的画面。

沈之衍微微一怔。

“我看了两遍你的表演，一遍闭上眼睛单纯听歌，一遍看整个演出，的确，加入京剧元素后，注意力会分散，对歌曲关注度不足，整首歌下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沈之衍欣慰地露出笑意。

张琳认识错误的态度倒是蛮端正的，训自己跟训他人差不多：“你说得对，我们要展示的是文化，而不是热闹。”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件事特意到我家里找我。你对表演的热忱我看到了。不过既然是为了展现完美的表演，我们这个舞台效果再商讨看看吧。”

“好。”沈之衍立刻回神道：“正好我也有点想法。”

两个人就如何既不喧宾夺主又能最大化展现戏剧特色的舞台表演讨论了好两个小时，最后两人一致通过了一个方案，临离开的时候，沈之衍向张琳鞠了一躬，道：

“对不起张导，还有谢谢您对我的包容。”

张琳微微一怔，最终叹息一声，目送他离开。

第二天上午，演出最终彩排，节目进展顺畅，很快轮到沈之衍。

“嗯？”副导演忽然站起来道：“沈之衍的舞台编排改了么？”

“改了。”一旁从彩排开始就沉默着的张琳导演忽然开口，他双目注视着舞台，淡淡道：“没问题吧？”

“没，没。”副导演坐下。只要您老觉得没问题，那当然就没有问题。

沈之衍依然是一次达到完美效果，结束时他可能还沉浸在表演之中，按着从前习惯隔着舞台向下面的观众送了个秋波，一脸明媚阳光的笑退场。

张琳：“......恶。”他招招手，对助理道：“跟沈之衍说，让他把最后向观众席眨眼的部分改了，这是什么场合，让他严肃点！”

助理把这话跟沈之衍一传达，沈之衍：“......恶。”

演出在下午2点正式开始，第一场是舞蹈《飞仙》，飘逸轻灵的仙女和美轮美奂的场景正符合K国人心目中这个神秘东方国度的形象，看的K国人赞不绝口。第二场是杂技表演，惊心动魄的演出让在场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第三次轮到歌曲《有一城》表演，坐在观众席上的K国领导对着身边的翻译说了几句，翻译小声地说：

“我在视频网站上听过这首歌，但还是希望能现场听一次。”

其他领导人微笑不语。

沈之衍的开嗓第一声还是那么震撼，这几位K国人其实不大懂中文，更听不懂戏剧，只是音乐的共鸣让他们从心底生出一股热意，带着震颤不住地撼动身体每一个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