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7)

作者:未了清辉 阅读记录

“李大人多虑了,就算家父在世,也必然要对你除之后快,南涧若真的与你等奸人为伍,才是对不起江家列祖列宗。家父一生忠心不二,我又岂能赌上家族荣耀背负弑君之罪,江氏满门的清誉和报仇,南涧分得清孰轻孰重,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至于陛下,南涧昨日便说过,事成之后,南涧绝不会再踏入建康半步,今日我邵南涧发誓,终生不入宫门,不奉君上。邵南涧说到做到!”

邵南涧一席话说完,李承玄笑意更甚,萧景面不改色,可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若不是李承玄在,他定要揪着那人衣领问问他,究竟何意?

萧景心中烦闷,也不愿再与李承玄多说,他挥手唤出埋伏在金殿四周的禁军和京都十二营的部分守军。李承玄进了宫门就已想到禁军定是已然归了萧景,但他似乎没有想到萧景连京都十二营都已经收入囊中。他更不知道这些都是邵南涧的手笔。

未用一兵一卒,李承玄认罪伏诛,萧景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东西,也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梁皇帝。

第6章 终——物是人非事事休

萧景心里惦记着邵南涧的话,但李承玄的事牵涉过多,他又不得不先去处理干净。是以先放邵南涧出了宫。

他离宫后直奔了江府,匾额斜挂,杂草丛生,破败已不足以形容。旧时盛景再难重现,即便一朝沉冤得雪,也不过徒劳罢了。这一刻的江邵南有些认不清自己了,他做了近十年的邵南涧,他早已忘了江邵南该是什么样子了。他回首来路,原本再清晰不过的一条路,他现在竟也找不见方向,这么多年的算计谋划,步步为营,在李承玄手底下艰难辗转,他究竟为了什么?他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大雪纷纷扬扬洒了三日,一切也终于尘埃落定。天终于放了晴,萧景便赶紧召邵南涧入了宫。

寝殿里烟雾缭绕,屋内生了火炉,邵南涧披着大氅在火炉前站了许久,只觉灼热非常,额角细细密密的满是汗滴。

他进殿后见了礼,萧景说过一句平身后便没了下文,邵南涧一时摸不清头脑,站了一会始终不见他开口,君臣有别,屋内还有人看着,他始终不好逾越。良久他才算明白,萧景就是故意为难他。

桌上奏折渐渐矮了下去,萧景搁下朱笔,让人将火炉撤掉,又帮他脱掉大氅,这场折磨才算结束。

萧景缓缓开口“江大人想明白了吗?”

“臣请陛下明示。”

“伴君如伴虎,你也这样觉得吗?”

“陛下待臣极好。臣替家父替江家,谢陛下。”

“那你当日为何立下那等毒誓?不入宫门,不奉君上?南涧,你究竟是怕落得跟李承玄一样的下场,还是只是想离开朕?”

江邵南似乎酝酿了良久,再顾不得君臣有别。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在我心里始终有一道坎,我迈不过去。若你只是周若祁,我一定会珍惜你我的情义,漂泊半生,我也想有一知己,哪怕困居京城,哪怕一辈子宦海浮沉,我也想与他并肩。可你不只是周若祁,你是大梁的皇帝,即便江家冤屈洗尽,即便我知道你手上没沾过我家人的血,我仍不知该怎样面对你。我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那个冬天,你可知前三日大雪我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天就下着那么大的雪,可一层一层也盖不住刺目的鲜红。你不会明白的,那是我的噩梦,或许我在那天就该死了,就不用这么多年来受尽折磨。若祁,我累了,放我走吧。”他说到脱力,说到哽咽,结了痂的伤口被翻开,里面依旧鲜血淋漓。

可邵南涧不明白,大雪中煎熬的不止他一个,那年冬雪埋葬的不止他的亲人,还有萧景所有的年少时光,孤身一人漂泊半生的也不止他一个,萧景同样失去了他所有至亲,天地之间,他同样孤独。

“南涧,你记得那年在天牢,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不过一具行尸走肉,被谁利用并不要紧,是死是活也不要紧,你只想来日史书工笔江家不至被后人唾骂,你只想堂堂正正的做回江邵南。我当日对你说过,我不仅会完成的心愿,我还会让江邵南重新活回江邵南,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江家已然清白,你也俨然做回了江邵南,剩下的日子,你就是原来的江邵南,你还可以好好生活啊!天涯路远,若你离开,我要去哪找你啊?”

“陛下,三日前大殿上你说你补偿我,天下之大,何处是故乡,现在的江邵南连家都没有,谈何好好生活啊?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邵南涧,你让我如何活回原来的江邵南啊?这么多年的时光,你又拿什么来补偿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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