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一个月后我和艾萦回到深海，依照深海的习俗，出嫁一个月后新婚夫妻应该回家探望父母。

深海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这个国家的族民很少，每个人都可以在水中自由游戏。来到深海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国家，这里的人民都过得很快乐，虽然他们是人鱼，只能生活在海里，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他们热爱生活的心。他们会很欢快地在水中游弋，坐在海中央凸出的陆地上高声歌唱，歌声飞出很远很远，连空中的飞过的鸟儿都忍不住停下来……

深海的海王是个慈祥的王，如阳光般让人感到温暖，应该和父王差不多年纪，眼神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和艾萦一样也是人鱼，不过他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人鱼。

琉斯——

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那种为天生王的气质，在他的面前我感觉我自己就像小孩子。

是。我恭敬地回答着。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保护她的安全。他坐在人鱼王座上，苍老的声音漂过来，带着些许恳求。她不止是落水的王后，也是我惟一的女儿，我希望你能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是。

我应允。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们落水王国永远的王后。这是我对王的保证，不是以落水王的身份，而是我自己的意愿，而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或许我真的是白泽口中所说的不详之人，会不由自主地伤害身边的人，但是，只要我还清醒，我就会保护她们的安全。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

王的眼中是赞赏，还有一些莫名地情绪在里面，他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分别之时，她的泪黯然落下，融入海水中，碧色的瞳仁全是忧伤。我轻轻拥她入怀，带着她离开了深海。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到她的家乡，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父王，她的族民。在我们离开深海后，她的王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熊熊烈火烧红了整个天空，当我赶到那里时，只有一片灰烬。当消息传入落水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手紧紧抓住身边的人，之后便晕厥过去。再次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朝中的大臣不停议论有关深海的事，而我的头越来越大，调查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包括占星师和术师，他们无法占测出是谁又或是什么力量让深海一夜之间消失。

我按照深海的习俗对他们的族民进行了海葬，然后又派落水的术师为他们唱安魂曲，整整一个月，为深海招回流失的灵魂，带领他们前往彼岸轮回。当我几个月后再去深海时，还能感觉得到海面上漂浮的血腥味，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找出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居然让可以一个国家一夜之间消失，最重要的是，他们也要会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

不久，白泽过来找我，告诉我说那是“火”的力量。神秘的火将一切都化为灰烬。我的手指握得咔咔响，瞳孔紧缩，里面是骇人的杀意。

日子变得风平浪静，艾萦也渐渐从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每天清早，她为我穿好衣服，戴好王冕，送我去上朝，夜晚又静静地立在门边等我回来。有时我会在寝宫留到深夜，等到她睡着之后再离开，有时我会轻吻她的额头，把她拥入怀中，用手轻轻抗抚摸她熟睡的面庞。不过无论我怎么做，我知道我待她始终如自己的妹妹一般。而她，也从未要求过什么。

我想起自己刚成为王的时候，父王当众把王位传让给我，然后按我的指令离开王宫，去了落水之渊。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坐在王位上，那么孤单，就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而父王，则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早就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后来，我又去了落水这渊，尽管那时候父王和母后不允许我再见他们。我远远地看着他们。许久没见，父王又苍老了，背影那么孤单。他每天都会对着冰柱上的那具尸体，口中喃喃自语，手伸向天空，像要去触摸什么。母后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直到我亲手杀死他们。

父王，您后悔吗？

每次看到父王哀伤的目光时，我想问父王，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会后悔吗？

而他们到死，也没有告诉我答案，还有那个纠结了千年的恩怨。

看到由雪的信时我正在批阅公文，这是第二次收到她的信。第一次是在我新婚时，翼蝶带来了她满满的祝福，还有深深地思念。我给她回信说谢谢，还有哥也很想你。翼蝶飞出去以后，我仿佛能看到由雪看到回信之后幸福的神情，她一定坐在王位上阅读我的信，唇边露出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