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把人逼疯。
卫枝一瘸一拐地走回门边,蹲在门后,默默听了五分钟敲门声,确定如果她再不吱声可能专职守护一方平安的小区保安就要上来了,她才叹了口气:“韩一鸣,你走吧。”
敲门声果然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声响起。
隔着门,听上去闷闷的,而且气势显然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带着一点点哄好的意思:“小枝,你先开门,好不好?我保证不做什么。”
韩一鸣这人虽然十句话里头两句未必是真的,但是他对卫枝很少撒谎——
也可能是压根不屑对她撒谎。
毕竟以前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也不会反抗,全部照单全收,听没听进去不重要,总之没有一个“不”字。
而此时此刻,并不是担心他撒谎“做了什么”,其实卫枝也很纠结——
好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之前也是因为她态度暧昧,所以两家人才稀里糊涂走到这一步。
如今她突然翻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公然宣布“我不要和他困杲”……讲实话,人家韩医生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金碗海龟,南城年轻有为榜上有名——
被她这么甩脸子,没扛着长枪来她门前扫射已经属实很有涵养。
手无力在空中抓了抓,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卫枝给他开了门。
………………………………开了,但也没完全开。
门就开了一条缝,小姑娘站在门缝后面,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盯着他。
盯——
盯。
门外的男人果然没有破门而入,背着光,卫枝只能从他平坦起伏的胸膛猜测他情绪还挺稳定,男人抬了抬手,给她看手里的打包袋:“把你喜欢吃的奶油蘑菇意面打包带过来了。”
“……”
这就有点破防。
心虚点到巅峰。
万万没想到这人还有这种操作,卫枝咬了咬下唇,门拉开了些,从门后伸出白皙的爪子,迅速接过那个打包袋……她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我妈是不是很生气?”
韩一鸣直言:“暴跳如雷。”
卫枝哭丧着脸:“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
嫁给你。
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她自己都觉得真情实感地讲这话是真的有点过分,于是硬生生地刹住车,她与门外的人双双陷入沉默。
没来得及穿拖鞋,此时此刻她赤脚站在木地板上,拎着打包袋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成功地吸引了门外人的注意。
到底是个医生,视力好的很,走廊上那么昏暗的灯光都让他一眼看见了她有点儿红肿的脚指头,这会儿正不安地在地板上,抬一下,放一下,抬一下,放一下。
“脚怎么了?”
下意识地,卫枝快速把刚才被砸、这会儿还有点疼的那边脚缩回了门后的阴影中,拒绝他的视线。
垂着脑袋,她就送他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很像是太阳落山后被独自抛弃在草地里的向日葵。
——惊天动地搞了番大事业的明明是她,委屈巴巴的也是她。
韩一鸣心中一万个无奈……
来之前甚至真的考虑过她敢开门就把她拖出来揍一顿再塞车里打包带走,然而到了眼下,看小姑娘这副又怂又要干干完还心虚的模样——
他又真狠不下心做这种事。
到底还是觉得她还小,不懂事。
迟疑再三,男人压着情绪,问:“真的今晚的飞机?”
门后的人闷兮兮地“嗯”了声,又听见他问:“出去散散心也好,冷静下来再谈别的也行……要我送你吗?”
他语气很平常。
但是听到卫枝的耳朵里有了一点儿不一样的气氛,就很像他准备在去机场的路上随便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拐下去然后挖个坑把她就地埋了……
卫枝当然摇头,且摇成拨浪鼓。
想了想,她终于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问:“送我就算了,但你可以做点别的,比如你能替我给我妈说说好话吗?”
“……”
韩一鸣有那么两三秒显然是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在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门缝后面的小姑娘,她两只手扒着门,只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眼望着他……
像极了他们小时候。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他家院子外面,努力地踮起脚,从院子篱笆缝隙往里看,圆圆的小脸笑眯眯地喊他,哥哥要不要一起来玩?
男人低语失笑。
门背后的人立刻如受惊的小动物,把门缝关小了三毫米。
“卫枝,”他收了笑,淡道,“别得寸进尺。”
于是,门“砰”地一下很有气势地被关上了——
如果不是关上前,他听见小的比蚊子哼唧还小声的一句“好的”,他几乎以为她真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拥有了勇气和太阳肩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