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马德里的天空（二）

静宜梳洗一番后随便咬几口面包，然后拿起手袋匆忙从楼梯下来，年代久远的木楼梯噔噔作响。旁边柜台一位高大的年轻人马上站起来，“罗拉，早上好！”

“马里奥，你早！”静宜露出笑容，但掩不住半宿未眠的疲倦。

“回学校吗？一起走吧。”马里奥背上书包，邀请她同行。

静宜摇头，“我下周才有课，今天不回学校了。”

马里奥有点失望，“你现在要去哪里？”

“去酒店带团，别忘了我每月要交房租给你母亲大人。”

马里奥点头，“也是，那的确是件大事。”

静宜和他同时笑了。

“我陪你走一段吧。”马里奥主动拿起她的手袋。

“你绕城市一大圈了，马里奥，今天第一节课是马拉松吗？”静宜和他说笑。他是房东太太的小儿子，和静宜同在马德里上大学。

马里奥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是典型的西班牙人，热情开朗、体格健壮、热衷足球，当然也继承了浪漫与多情。

西班牙人生性悠闲，优哉游哉，大清早的街上行人稀少，经过的车子也寥寥可数，只有金色的阳光一早洒满大地。

两人走在街上，清风拂面，吹过风带有甜甜的味道。

马里奥看了看她，没有作声，继续前行。

“前段时间听你母亲说你去南部旅行，好玩不？”静宜问。

他犹豫道：“我没去，回来帮母亲，她年纪大了，一个人看管房子，忙不过来。”

“你母亲一定为你感到自豪。”

“我回来住这段时间都很少见到你，你很忙吗？”

“忙得要命，这是旅游旺季，我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哥伦布广场、太阳门广场、西班牙广场、博物馆、展览馆，这三个月来天天如此。”

“你瘦了。”他低声说。

静宜随着他转进一条陌生的小路，她不明，“我要去酒店，你带我到哪里？”

马里奥神秘回答：“你新搬来不知道，这条小路也能通往酒店，而且景色更美。”

“是吗？我记住，下次自己走。”静宜刚转弯，看见在路的尽头，一片花海，“天哪，真漂亮！”她不可思议惊呼道，眼睛也亮了起来，快步小跑上前。

马里奥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紧跟着走到她身后，说：“这是蝴蝶花，我想你一定喜欢。”

“蝴蝶花，蝴蝶花，”静宜小声念道，一段埋藏心底的往事就像沸腾的水一样啵啵往上冒，就像平静的海面卷起千层浪。她抬头说：“马里奥，花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马里奥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温柔述说：“我父亲母亲就是在这里相识、相爱，然后结婚、生儿育女、厮守到老。”

静宜很感触说：“在蝴蝶花前相爱，一定会幸福。”

“他们的确很幸福，一辈子相亲相爱。父亲去世时，还拉着母亲的手不放，之后母亲经常来这里，看着这些花，就好像看到父亲一样。母亲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能拥有一段蝴蝶花般的爱情，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静宜像听一个完美的童话故事一样，这世上真的有人拥有过蝴蝶花般的爱情。虽然看不见，但它一直都在。她在低头沉思，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在她头发上折射出彩色的光。

马里奥一下看呆了，他情不自禁走过去，带着深情的目光，拉起她的手，“罗拉，你知道蝴蝶花花语吗？”

静宜想起那个夜晚，丁翔也曾经这样问过她，“你知道蝴蝶花花语吗？”当时她回答不知道，丁翔在失望之余还即兴念了首诗以表达他的心意，语气缱绻。那个夜晚，永远定格在自己脑海。

“以前我不知道。”她艰难道。

“现在知道了？”马里奥放软声调。

她觉察到马里奥怪怪的，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她讪讪把手抽出，小心翼翼回答：“之前有人告诉我了。”

马里奥眼睛里的火焰小下去，他不自然将手放进裤袋，小声问道：“是个中国人？”

“是的。”她缓缓回答。虽然时隔一年之后，她人在异国他乡，可想起他，一切宛如昨天，宛如她还在他身边。

“你爱他吗？”他的问题点中她的死穴。

他有点过分了吧？静宜开始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觉得你并不愉快。”他真直接，“爱情不是应该愉快的吗？”

以马里奥自然洒脱、敢爱敢恨的个性，根本不会理解她的苦衷，她也没打算将自己的私事向房东太太的儿子倾诉，况且刚才他还求爱不遂，于是简单回答一句：“我不相信爱情，我不认为爱情能长久。”

“你爱上了一个人，却不相信爱情，这不自相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