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儿吗？”我不愿虚与委蛇，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可我这几天都要上班儿……”

没等我将话说完，叶念深就打断了我，“我要去给小雪选墓地。”

我愣住，心口翻腾。响起的喧嚣声似在风雨中簇起的层层浪花。一层层堆积，又一层层泼散。

我半晌没出声，叶念深自顾自说下去：“我跟我父母商量了，我们全家一致决定给念雪选块儿墓地，这么多年，纪念堂人来人往，每天都有生离死别在上演，我担心会扰了她休息。”

许多人看起来是无稽之谈，可只有感同身受的时候，才能够理解。

“可是。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墓地我大概看了几座，其中一个，跟你老家挺近的，有时间的话，跟我一块儿看看去吧，那里风景很美，我相信，念雪一定会喜欢的。”

我轻轻咬住下唇，迟疑着摩挲了几下，“就我跟你吗？”

“恩，我爸妈出去旅游了，我们一家人团聚后，我爸为了让我妈不再胡思乱想，暑假一开始的时候，就带着她去旅游了。他们计划一个暑假，多走几个城市，给念雪选墓地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那好吧。”心情忽而轻松了一下，就像是压在肩头的巨石被卸下。

念雪的死与萧羿不无关系。我们早已经是一体的，为了弥补，我也要做点儿什么。

跟叶念深约好了时间，那天我刚好休息。

整个晚上我都辗转反侧，几次从梦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天色尚早，我又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的时候，还是叶念深的电话把我吵醒的。

我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叶念深已经等在那里了。

“用不用直接送你回家一趟。”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许是阳光太强。总是眯着眼睛笑。

“不用，我抽空儿再回去吧。”

就算他掩饰的极好，可我还是发现，叶念深眼底爬满了细细的血丝。

他失眠的情况兴许比我还严重。

一想到惨死的同胞妹妹，便会觉浑身燥火蒸腾。必定是翻来覆去了一整个晚上。

他在决定给她挑选一处墓地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放下了很多。

一路上，叶念深都没怎么说话，不时用修长的时候轻敲几下方向盘。似乎在附和着某种奇妙的节奏。

车渐渐往郊区开去，如烟的绿色一蓬蓬，清新沁人。

“我去看了好几个地方，就你家附近的墓园最让我满意，一是风景实在优美。二来，我的小画室在那边，去写生的时候，可以每天都去看看念雪，给她摘一束花。帮她打扫。”

我没搭腔，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念深转而又说到了学校，说到自己的学生。

我一直都是一个称职的聆听者，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叶念深叹了口气，好像很气馁似的，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忍不住提醒他，“看路。”

叶念深不为所动，深邃的目光依旧固定在我身上，“小雪，你就这么抵触我吗？”

“这个给你。”我从包儿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原本是我用来装胸针用的，如今却装着叶念深亲手做的那枚戒指。

叶念深只看了一眼，似乎就猜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无奈地勾了下唇角，没有任何感情的轻笑道：“很多时候在你面前。我都被打击的面目可憎。”

“面目可憎？”

我觉得他这个形容词用的很有意思。

叶念深收回视线，专注地开车，“对，就是面目可憎。你一再拒绝我，我就越是想要拥有。而且，这种心思，简直折磨的我发狂，我会嫉妒萧羿，很多时候，甚至还会产生不理智的想法。”

我紧张起来，“比如呢，什么不理智的想法？”

叶念深的手指停顿下来，他整个人都固定在那里，斜斜照射的阳光下面，好像是一尊雕塑。

过了数十秒，才听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比如，跟崔海同流合污之类的。”

“我会讨厌你的。”我固执地依旧举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等着叶念深将东西接过去。

叶念深凄惶地笑了，“所以，我最终没可憎到，让你彻底厌恶我。我担心，就算用尽了龌龊的手段，逼迫你不得不呆在我身边，而你对我，就只有恨，可我是想，跟你真心相爱的。”

我强行将盒子塞回给叶念深，转移话题，“还有多久才到？”

“小雪。记住我的话，我一定会用真心感动你的。”

我不再说话，枕靠在椅背上，一路半醒半寐的睡到了目的地。

叶念深挑选的墓园，确实是一个安静美丽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