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湾故事+番外(12)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阅读记录

张嘉闻蹙眉,一手持长命锁,一手掐指算了算,“去上海。”

这句话没头没尾,杨舟轻也实在难以理解,明明方才还在讨论老菜市和水佐岗,转眼间却要去上海。

“怎么这么突然?我们怎么去?坐车还是坐船?”杨舟轻从未出过远门,此时此刻一双大眼满是惊喜。

张嘉闻瞥他一眼,“坐火车,搭上京沪铁路,七八个小时也就到了。”

“你这次可是给足了刘妈面子,”杨舟轻感慨道,“为了她的老姐妹长途跋涉,她知道了肯定无比感动。”

说罢,他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还没坐过火车呢,什么时候出发?”

张嘉闻取出怀中的怀表看了看,转身就走,“你先回去一趟把我平素使的袋子拿过来,顺便和刘妈说一声,告诉她这几日我们都不会在,让她好生照顾家里。”

杨舟轻本想和他一块去,无奈他走得太快,只好郁闷地原路折返了。待他收拾了行囊包裹,却得到张嘉闻派人捎来的口信——去下关码头,乘船去上海。

杨舟轻吐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将几个小时之前吃的晚饭都吐出去,幸好这艘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乘客,否则杨舟轻迟早要被人轰下船去。

“看着挺健壮的,竟然还晕船。”张嘉闻虽嫌弃得要死,可仍是认命地为他倒水递帕子,拍着他的背。

杨舟轻话也说不出,只觉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可又好在江风绕耳、明月横江,背后敲击莫名与拍岸浪涛韵律契合,不知不觉很快便睡沉了。

第二日朝阳甫一升起,杨舟轻睁眼时发觉,他们已然到了黄浦江畔。

第三章

南京虽是六朝古都,也是民国首都,可论起富庶和热闹,比起上海,那是大大不如。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沿着黄浦江走了一圈,原本就有些晕眩的杨舟轻更是找不着北了。

结果晕着晕着却发觉眼前的景象和从前所见均不相同——宽阔马路的尽头是一个罗马柱西式建筑,看着颇有些像是西洋国家的议院或是歌剧院。

“新世界?”杨舟轻念着那字,“世界还分新旧?”

张嘉闻瞥他眼,“你倒是通透,人生太短,导致看的也短浅,常觉得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则沧海桑田于天地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哪里有什么新旧?”

杨舟轻更晕了,“这旅店恐怕挺贵,咱们住得起么?”

“这不是酒店,是饭店。”张嘉闻边回答边迈步入内。

杨舟轻简直受宠若惊了,“这也太破费了。”

张嘉闻不语,带着他径直往里走,正是白日,除了寥落几个食客外,这饭店空荡得可怕。

从前杨舟轻都惯了和张嘉闻一起在摊子上吃个馄饨面条,从来未进过这等上流场所,不由低声道:“已经贵到旁人都不愿来了么?”

他们很快走到了一处小礼堂,正中央似乎是个舞台,大红绸缎的幕布垂头丧气地遮着,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装修极尽奢华,似是巴黎的洛可可风,空气中的脂粉香气浓烈到挥之不去,让人胸口发闷。

看着目光澄澈的杨舟轻,张嘉闻不禁在心中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这是秦楼楚馆,俗称妓院。”

杨舟轻眼睛瞪得老大,转身便要走,“我不要来这种腌臜之地,何况阿贵根本不可能来这里,他一个跛子,怎么可能从南京来到近千里之外的大上海,还跑到这么贵的地方消遣?”

“我可从来没说他是来消遣的,我也从未说过我是来消遣的。”张嘉闻淡淡道,“但他的气息确实在此处消失不见,着实让人生疑。”

远远的,似乎有褐色皮肤、戴着滑稽礼帽、穿着仿制军服的人看过来,大呼小叫地往这边走。

张嘉闻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拽过杨舟轻,转头便向着墙冲了过去。

杨舟轻扶着墙便开始吐,看着涛涛黄浦江水,想起先前在西流湾家中看到的道门书籍,“穿墙术不是崂山的么?你到底师从哪一派啊!”

张嘉闻将手帕递给他,将他扶到旁边一个咖啡馆,买了杯清水给他漱漱口,“兼收并蓄。”

一旁的侍者看他只买了杯水,面色已有些不善,张嘉闻招手叫他过来,扶了扶眼镜,“这孩子还要长个子,不能喝coffee,给他一份sandwich,再给我一杯latte。”

侍者见他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又点了东西,面色稍霁,挺麻利地将东西送来,“你们也是为了花国选举来的?”

杨舟轻不知什么是这个花国选举,但也大概猜到多半是古代青楼那花榜一般的东西,便故作大人状,“谈不上,不过途经此地,听闻有此风雅之事,凑个热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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