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湾故事+番外(20)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阅读记录

“道长留步。”朱华是何等圆滑之人,就算这张天师道术平平,可到底是从汉代以来就为朝廷认可的嗣汉天师,就算现在穷酸了,但在不少政府要员那里还是说得上话,哪里敢轻易得罪?

只见他赶紧上前,赶紧递上几个红包,又赔了不少笑脸道:“这位小道将这怪物制住了,可超度到底还需要天师这般家学渊源的名门消弭其怨气。”

张嘉闻瞥了朱华一眼,却也不见太多不悦,对木樨道:“我答应你的已然做到,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我如今早已尸骨无存,恐怕也无法归葬回乡,还请道长写一封书信予我爹娘,就说我受人蛊惑,跟着下南洋去了。我从前有不少积蓄,藏在……”木樨看了其他人一眼,用神识将地点告诉张嘉闻,“连我的几件衣裳一并交予他们做个念想,如此也便罢了。”

张嘉闻一一应了,木樨才讥讽道:“也罢,你们要超度便超度吧。”

张嘉闻退后一步,对张鹤琴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到了一边。

天师府诸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张鹤琴垂首半晌,最终还是重新登回到高台之上,重新率众门人吟唱起那往生咒。

渐渐的,木樨面上的黑气逐渐散去,重新归于安宁,她再重新看了眼那光亮的舞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一散去,原本爱丽的尸身顿时也委顿下来,软软地瘫在铜像下面,逐渐开始发青、慢慢浮现出尸斑。

“看来应当是没事了。”朱华自言自语。

“那可不一定。”张嘉闻笑了笑,指向被雷劈过的右角楼,“这里头为何有一个人?”

朱华愣住,转头看过去,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水泥砌成的墙里,竟然直愣愣地站着一个男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朱华简直快哭了,天知道他也不过是来这个酒店做份工,怎么整日的不是有生命危险,便是天天见死人,简直晦气。

“我看还是找警察来吧,毕竟这里可是有好几条人命要解释啊。”张嘉闻懒洋洋道,“毕竟墙里的男人我识得,总得给人家家里一个交代。”

“道长您看,咱们这个生意做的也是不易,不如通融一二,我给些大洋给这户人家,咱们就不要再追究了?”

话音未落,就见方才不见的杨舟轻领着不少巡捕走了进来,他们先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爱丽,紧接着又顺着杨舟轻所指的方向看见了墙里的男人。

这洋人巡捕瞬间变了脸色,对一旁的翻译嘀嘀咕咕说了好长一串,翻译也冷着脸:“新世界大酒地处法国租界,受巡捕房管制,这里既然已经出了命案,我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杨舟轻看了眼张嘉闻,他还不知墙里那人是谁,但前后一联想,已然有了猜测,不由作势哭道:“巡捕大人,求求你为我们做主啊,墙里那人是我家表兄,先前突然不知所踪,我们也是托了多少人找了一路,才找到这里,幸好有天师府的道长们,不然表兄当真要死不瞑目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若不是张嘉闻识得他,恐怕也要被骗过去。

巡捕见他惨状,通过翻译询问道:“说他是你表兄,可有凭证?”

“他是个跛子,南京人氏,家里是卖菜的,住在水佐岗!”杨舟轻不假思索。

他又悲又急的样子,让人不由得不信。

朱华脑子一懵,他有想过这个道士和这个跟班出现得凑巧,却万万没想到人家竟然就是苦主,看来这次不出血是摆不平了。

巡捕想了想,命一旁的杂役为他们做了笔录,客气地请他们先行回去休息,等这边的消息。

临走之时,张嘉闻回头看向朱华,伸手。

朱华肉痛地将一百大洋给了他,后者点了点头,也未和张鹤琴等人打招呼,扬长而去。

“你不和你们道门的掌门人寒暄下再走,你也太不会做人了。”杨舟轻跟着他身后嘀嘀咕咕,“那可是大人物诶,认识了他,日后你行走江湖,收费都可再贵一些。”

张嘉闻听得烦躁,“那你大可拜入他门下,不日或许就能自己出来做营生了。”

“那可不行,我既被你买了,就是你的人,背主之事我可不做。”杨舟轻大义凛然。

张嘉闻摇了摇头,缓缓道:“阿贵之事,恐怕朱华真的是不知情的。”

“对了,为何要将他封在墙里?”杨舟轻蹙眉,“而且若我没看错,恐怕是水泥直接灌进去的。”

“从前也有这个做法,叫做打生桩。”张嘉闻冷声道,“高楼大厦,琼楼玉宇,怕打了地基后不稳,就要用一阳气重的生灵镇住。换句话说,就是要活埋一个男人……在古代,有时是奴隶,有时是战俘,有时是囚徒。后来到了民国,弘扬的是科学民主,这等做派便不再合适,也不再合法。那还是有人深信不疑,那怎么做呢?就有人坏了良心,四处寻那些乞儿、痴儿,就算是不见踪迹,家人找上一会后,也便放弃了。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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