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脸问道：“谁打的？”

“没事。”九扬别开头，却被他强硬地转回过来。

此时他定睛看着他，才惊觉那属于唐文洛的温和竟没有了，而他眼里的冷正是沈墨之夺走了贾清肉身那段岁月里的冷。

——他记起了？

九扬心里一惊，突然觉得他那句“我回来了”别有所指，又想起他头一次见到沈墨之时，他也是含情地笑着，对他说：“小扬，我回来了。”

于是他的头又疼痛起来了。

可是九扬多想了，唐文洛除了眼里的那点冷之外，压根儿没有想起什么。

不过单凭他这点冷已经够众人好受了。

他放下九扬，来到孟无姜面前，冷盯着她，“孟姑娘，我以为我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既然你还不明白，我就直接点明吧。”

“不！不要说！”孟无姜一脸惊惶。

“我不管你把我当成谁，也不管往后我是谁，今日你们都给我听着——”唐文洛拉过九扬，强硬地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冷眼扫过众人：“我心眼小，而他是我一辈子都要护着的，倘若他损了一根毫发，身上多了一道伤痕，我也会介意。”

“文洛！”九扬要推开他，他却在九扬耳边说了个“定”字。

明明很轻声的一个字，却饱含着力量。

这力量不知哪来，反正以九扬的记忆，贾清也不曾有过如此威力。

他只能低声说：“放开我。”

孟无姜双眼通红，厉声说：“他凭什么值得你如此维护！狐狸精以色惑人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爱他。”

三个字，就像要了孟无姜半生的道行，她腿一软，正要摔下来时，是唐文沅扶住了她。

她额上冒着冷汗，整个人都是虚软的，只有眼睛还是愤恨地等着九扬。他甩开唐文沅的手，化成一团紫雾，终是走了。

那躲在树荫之下的二妖一鬼很久以前就曾听闻九扬与一人一魔的纠缠，再想到地牢里他与唐文沅的亲近，便不敢看唐文洛一看，哪料得唐文洛点到他们的名了。

“狮妖、鹰妖、鬼，以后你们就效忠于小扬。若有不忠，记住，我既然能救你们，自然能把你们打回去。”

按道理说，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活了二十七年的小伙子，他们也不清楚他上辈子的身份，却都被他的威严镇服了。

他们也感念于他们的恩情，连一向独善其身的师子敬也点头答应了。

“不够。”唐文洛却说：“用血咒吧。”

这时九扬已经冲破了唐文洛的定字诀，却没有动作，而是等着他们三个露出手臂，滴出血来。魏风和阿鬼没有犹豫，伸出手，往臂上一划。师子敬则抿了抿嘴，他逃逸了半生，早知到头来还是要效忠于九扬的话，他又何必等到今日？他也在臂上一划，把手放到魏风和阿鬼交叠的手上。

“小扬，忍着痛。”唐文洛将他的手放到他们之上，也在他臂上划出一道血口，血沿着他们四个的手臂流到九扬的手背，再从他的指缝流到他们三个的手，最后唐文洛把手放到他们之上，口里默默念了一串咒语。

念完了，一道红光直直穿过他们四个的手，从此以后，他们都不能背叛九扬了。

这就是九扬执意要救他们三个的因由，他不曾提过，唐文洛却替他都想好了。

唐文洛又握着九扬的手，替他把手臂的血口止血了。

“哥！”唐文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介入来。

看着他们连串动作，他只觉得心里空洞得渗人，再下去，他失去的又何止九扬？

“回去吧。”唐文洛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跟九扬说：“扶着我，我的腰刚被压到了。”

九扬虽顾忌着唐文沅，但也不好拒绝，只能扶着他的腰走了。

唐文沅捏紧收了斑轩的符，远远地跟着，在唐文洛的强势面前，他是何等的无能为力！

64、【六十四】

他们回去的时候，普照的肉已经被吃完了，血也被饮尽了，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那些妖鬼解恨地活络着久未舒展的筋骨，一天之内，这个三家村就被他们这阴邪三家占据了。

“哥哥。”九秋一个箭步上来接九扬，却见到他脸上淡红的巴掌印，生气地问：“谁打的？给我站出来！”

“没事。”九扬没好气地说，此刻他头痛欲裂，不能再想他们那些纠来缠去的情爱瓜葛了。

他一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提起精神，一手扶着唐文洛的腰，说道：“我先扶他进去，你们收拾好东西吧。”

又一次看着他们相依相伴的背影，唐文沅嘴角下垂，不禁问自己：

何必让呢？哥又怎需要我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