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与荆棘(17)

作者: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廖维鸣对礼物表现得越是爱不释手,她就越是心虚,说完尴尬的笑笑,不再开口。

做饭的阿姨训练有素,听见客人来了,都不用招呼就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两杯可乐放在茶几上。汽水冒出泡泡,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劈啪作响。

客厅里些许沉默,谁也没去喝。

“是不是感觉有点无聊?”片刻后廖维鸣放下书,“要不我带你转一转吧。”

这句话简直成了救命稻草,温梦马上起身:“好啊,我还没有看过你的画呢。”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像廖维鸣这样的人物,能创作出个什么样的作品来。

但对方脚步停了一下,神色中难得露出点迟疑。

温梦捕捉到了他的为难。

也许是廖维鸣觉得他的画拿不出手?该不会前阵子他是借着美术集训的幌子,逃课在家里打游戏吧。

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是朋友的生日,温梦决定善解人意的替对方开脱一次:“我就是随口一说,或者我们去院子里……”

“没事,来吧。”廖维鸣笑笑,打断了她,“画室在二楼。”

***

顺着漫长的台阶上去,路过比温梦卧室还要大的衣帽间,走廊尽头有一扇沉重的木门。用力一推,浓厚的松节油味就像海浪一样拍打过来,瞬间把人淹没。

画室里有不少已经完成的作品。

大部分是素描,也有水彩写生。技法纯熟与否先抛开不谈,无论是山涧中跳跃的一尾鱼,抑或是夜里绽放的白檀,都是很有灵气的。

温梦边欣赏边赞叹,几乎要为自己先前小瞧廖维鸣而道歉了。

除开立在地上的那些,桌上还摆着个速写本。摊开的那页上是个熟悉的人物,政治课马老师。

廖维鸣几笔就勾勒出对方一手拿粉笔一手叉腰的模样,为了强调马老师英年早秃,他还特意在人家头顶上加了三根线。雄赳赳,气昂昂,灯泡一样闪闪发亮。

温梦被戳中笑点:“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不怕被逮住吗。”

“我在桌子下面画,马老师眼神不好,发现不了。”

“真有你的。”

见温梦还要往下翻,廖维鸣突然紧张起来,按住了本子:“后面还没画完呢,等画好了再给你看。”

温梦松开手,笑着抬起头:“好。”

这么一来一回之间,注意力就无意间转到落地窗边的柚木架子上去了。那上面摆着一副完成了一多半的油画,颜色颇为鲜艳,笔触锋利。

温梦好奇的走过去,在看清内容之后,话音被卡在嗓子里,随着惊讶的呼吸起伏。

画上是一只鸟。

准确来说,是被夏日最后一场骤雨打落的鸟。

它正张开明黄的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鸣叫。羽毛耷拉着,胸膛被荆棘贯穿,鲜血滴落一地。

“这也是你画的?”温梦提问时几乎要屏住呼吸。生怕一口气喘大了,这条无辜的生命就会立刻死去了。

“嗯。”

“它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撞到木刺上面去了。”廖维鸣语气放得轻,说完侧脸看她,“画的还行么?”

美是人类共通的感受。即便温梦不懂艺术,也不影响她从这副画中看出正在凋零的美。濒临窒息的绝望,痛苦但无用的挣扎——所有这些情绪几乎要挣破纸面,直冲到她身上来。

每一笔都是如此敏感而细腻,完全不像是廖维鸣能画得出来的。

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廖维鸣。

“你画的太好了。”温梦喃喃自语,这朴实的六个字就是她的全部回答。紧接着巨大的疑惑开始膨胀:“可为什么要画这个?”

光是这些血淋淋的颜色,就足够让人不安了,更别提意味深长的选题。

她看向廖维鸣,期待一个来自朋友的解释。

廖维鸣避开对视,若无其事的笑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纯粹展示一下本人深厚的艺术造诣。”

像是怕温梦不相信似的,他又补上一句:“我也是第一次调出这样的洋红色,怎么样,冲击性够吧,是不是跟梵高老爷子有一拼?”

哗啦。

紧绷的气氛瞬间就地散架,就连原本那点子要凋零的美感也没有了。

廖大师好像得了不装b就会死的病,自吹自擂到让人无话可说,唯有抱拳喊出一句“服气”。

“是,您说得真对。”温梦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顺。适度吹捧总得有,谁叫人家是寿星呢。看来艺术和生活是两回事,廖维鸣分的清楚,是她想得太多。

警报解除,暖风从中央空调里吹出来,徐徐落在鼻尖。柔软又蓬松,叫人心里也暖烘烘的。

廖维鸣用手抻了抻卫衣领口:“这间屋好热,我都有点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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