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与荆棘(7)

作者: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天才有天才的骄傲,人家有资本。

可这样还怎么叫人向他请教呢,至少温梦做不出这样自讨没趣的事情。卡在青春期的尾巴上,她特别要面子,宁愿和同桌维持并不亲近的关系。

时间就在不间断的考试和作业中往前走,一转眼,到了十月底。

周三,下午第 一节。政治老师抱着书进来,推了推眼镜,宣布体育课被占了。

嗡嗡作响的抗议无效之后,同学们也只能任命的掏出课本。教室里挤了五十多个人,吐出的二氧化碳浓度过高,再加上念经一样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让这个午后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温梦刚吃过饭不久,在座位上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血液从脑子里全速撤退,一股脑涌进了正在消化的胃里。

她捂着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头不由得往下耷拉。

讲台上,老师在黑板上写:“遵循客观规律,在实践中检验真理。”

雪白的粉笔尘扬扬洒洒,像温梦的疲倦一样打着卷,飘得四处都是。

真是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梦的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哎。”有人说。

温梦吓得一激灵,扭过头,发现后座的廖维鸣正歪头看着她,一脸憋不住的笑意。他手里握着个不大一点的铁盒,盖子绿呼呼的,上面一串德文。

“怎么了?”温梦压低了声音。

“薄荷糖。我看你快睡着了,别忍着了,来一颗吧。”

糖盒打开就是冲人脑门的凉,好像夏天呼呼作响的空调冷气。

别看廖维鸣跟个散仙似的,没见在学习上费多少功夫,吃的喝的倒是备得很齐全,还都是些进口超市才能买到的东西。

温梦其实不馋,也不大好意思吃廖维鸣的糖。

但她更不想睡过去。

“谢谢。”她顿了顿,刚准备伸出手,余光扫过李彦诺。他正从书上抬起眼睛,看向他们这边。大概是因为坐的近,被这点动静给干扰到了。

廖维鸣也察觉了。

“你要吗?”他轻声问李彦诺,把糖盒冲着对方转了转。

“上课不要吃东西,好好听讲。”李彦诺简短的拒绝,继续做起笔记。黑色圆珠笔在纸页上滑动,流出一串串工整的字迹,无休无止,好像不知道困倦似的。

“切,不吃算了。”廖维鸣耸耸肩,对温梦笑笑,“咱俩吃。”

但温梦却停下了要拿糖的手。

——好好听讲。

这四个字一下子让她想起了雨天里那句“别碰我的自行车”,让她听出了一点隐隐的嫌弃。

温梦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不用什么薄荷糖,人也清醒了。

“我不困了,你留着自己吃吧。”她低声对廖维鸣说,把身子转了回去。

比自己聪明的人都在用功,她有什么资格犯困?

从这个论点再往下延展下去,简直可以写出一篇议论文来:都是一样上学,李彦诺能做到的,自己为什么不行?

敏感又要强的人就是这样。嘴上不说,内里永远在无限反省,再无限内卷下去。光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就足够上演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让人精疲力竭。

讲台上,政治老师说:“人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这句话被温梦写进了当晚的日记。

“2008年10月28日,阴。

今天有点难过。

李彦诺也许只是好意提醒我,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不过确实不能再这么懈怠下去了,不然只会被人看不起。

还有两周期中考试,从现在开始定个目标,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一定要考过李彦诺才行。”

第4章 Chapter 3 柔软

想要考过李彦诺,不是不可能,但是很难。

毕竟两个人在同一条赛道上奔跑,你动,对方也动。要弯道超车,温梦只能额外多花功夫。

她几乎是从早到晚的学习,看书看得头都发昏。题做的太多,一根笔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空了,刺刺拉拉几乎要划破纸张,留下些深浅不一的印子。

那阵子女生间最常见的社交,是手拉手一起去厕所。温梦连这项活动也一并舍弃了,每天进了教室就像是被钉在椅子上,除了升国旗和课间操,一步也不离开,只是读书。

偶尔李彦诺会沉默的看过来,显然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拼命。

温梦不准备解释。

都说了,这是一场比赛,是战争。

***

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五分钟,教室里已经有了点心不在焉的气氛。

附中食堂最近换了新师傅,做什么都很难吃,经常搞出些类似火龙果爆炒圣女果这样的艺术融合。咸的能齁死,淡的又淡出鸟。只有周四的水煮肉片还算说得过去,可惜也就几十份,得跑得快才能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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