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逞窈窕(90)

作者:绣猫 阅读记录

经过走廊,穿过院子,到了殿后,他被送进当日设伏兵抓清原公主的厢房。厢房明显被清扫过了,有榻一张,案一条,案头置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扇屏风,当日被刀剑劈得七零八落,随时就要散架似的立在案后,把榻和案隔开。

两名杂役一寻思,案后不是他能坐的,把人随手一丢,让他躺在地上,也不行。于是拖着徐采到了榻前,把他往榻上一放,再调整一下姿势,让他坐起来。笔墨纸砚往榻边一放,他们命令道:“韩将军命你写一篇檄文,要在阵前用来骂卢燧,最好能骂得老家伙吐血而亡。你快快动笔吧,晚上将军回来要看。”

徐采靠着斑驳的墙壁,闭目养神。

“不写?”小兵故作凶狠,“不写砍了你的手。”

徐采脸色淡然,意思很清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两名小兵无计可施,骂骂咧咧地去了。徐采独自躺在榻上,他知道韩约晚上就要回来了,想抓紧时间睡一觉,到时候有精力和韩约周旋。可腿上的伤口开始阵阵作痛,肚子里又被饥火闹得肠胃一齐作乱。咬牙忍到夜幕初降,韩约还没回来,外头萧萧的山风拍打着林叶,仿佛龙吟。

晋阳伏汛将至了吧。他突然想到此事,不禁凝神去听外头的风声,是否夹杂了雨水。人有一失,必有一得。徐采的目力极弱,夜间不能视物,可耳朵却尤其的好用。

专心听起风声,他竟然睡着了。

夜半时,徐采猛然醒转。耳畔有窸窣的响动,还有脚步轻轻移动。隔着屏风破裂的缝隙看不清晰,徐采脑袋转个方向,看向墙壁上的投影,来人身形很纤细,穿着短衫,长裙,半臂,浓密的长发挽成双鬟,垂在耳边,别无它饰。

是个年轻的女人。

徐采有些惊讶地想。仿佛有所感应,屏风外的人侧了一下脸,很长的睫毛投影在墙上,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

徐采纹丝不动,躺在榻上,脑子飞快地转着。此时、此地,他能想到的不过两种可能,一者,来人是韩约宠爱的侍婢,所以才得以随军,还能擅入韩约的公房,二者,是韩约派来色|诱他的伎女。

徐采张了张嘴。几天没喝水,他的嗓子眼像被堵死了,发出难听的嘶鸣声,怒斥的声势就显得没有那么足了,“出去。”

如果是韩约的侍婢,听到屏风后有人,必定惊慌失措,急忙退避。

显然来人不是韩约的侍婢。她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诧异,丢下笔,她慢慢起身,回过头来。

徐采心里有底了,胆气愈胜。动弹不得,他把身旁的砚台丢过去,砸在屏风上。破屏风苟延残喘地晃了晃,“咔啦”一声散了架。

这个女人举着烛台,飞快躲来,看着屏风倒在面前,她先是一怒,随即将烛台举起来,在徐采身上一照,旋而镇定下来,她从榻上这个半瘫子的尊容猜出了他的来历,“徐采。”

徐采没打算受她的色|诱,也不想把被俘的屈辱和愤怒发泄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可惜他没挨过饿,不知道人饿到极点,很容易气急败坏,胡搅蛮缠。胳膊撑着半身坐了起来,他借着灯光努力辨认了一下,只看出是一个很玲珑的身段,被拢在一团光晕之中,大概也是不丑的。

那声冷淡的“徐采”引来他尖酸的嘲讽,“你的声音太难听。北里的娘子们,说话像唱歌一样,嗓音比蜜还甜。”

骂她跋扈或奢靡可以,批评她丑或者声音难听,是决计不可以。吉贞怒极,冷冷地说:“想念北里的女人?等你被押送回京,断头台上,自然有无数的乐伎歌女为你送行。”

“哦?”徐采想象了一下在仙乐齐鸣的时刻看到最后一抹天光,似乎也有种凄艳的情致,很应该被世人用诗词传颂来纪念,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那样想必也不错。”

这么一想,死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死犹不怕,色|诱又有何惧?他瞬间释然了,指使吉贞道:“你拿砚台来替我磨墨。”

对着这么个半瘫子,吉贞的威严也减半了,“你要替韩约写檄文?”

对韩约直呼其名?他心生疑窦,对吉贞的问题却未置可否,只催促她,“快些磨墨,我念,你写。”

他死到临头,诗兴大发,吉贞却当他真要写檄文,倒没顾得上追究他犯上之罪。刚才她伏案写信,写到一半,笔墨都是现成的。展开一张细绢,她提起笔来,静待下文。

徐采坐在榻上,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踌躇片刻,却问:“你可会弹箜篌?”

“不会。”

“琵琶?”

“不会。”

“怎么什么都不会?”这样怎么做伎女?恐怕脸生的很美吧。乐坊中也不乏这样不学无术,徒有其表的伎女。徐采转过头来,定睛端详吉贞的面容,模模糊糊的,他感觉她的眉目很娟秀端丽。他想起了在京都的少年时光,夜宴狎妓,他因为看不清,从不在乎怀里的人美不美,只看重她歌声是否婉转,乐器弹得是否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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