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马大的熊浦依言去了，赵离才看见后面站着的秦冶。秦冶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向她微微颔首，问道：“大人是想确认过他并非表演苦肉计后，将他策反吗？”

赵离正心思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愉快，不必多费口舌解释，但秦冶又含蓄地说：“若他们布局缜密，已经安排好妇孺配合演戏，那...”

“公子，”她带着和善的微笑打断他的话，“我府中人办事，您尽可放心。”她温言软语，意思却不客气。秦冶还不知道，她有个特点——护犊子。

待到亥初，熊浦前来回禀，那刺客所言非虚。秦冶也跟在熊浦后面进了书房，赵离瞥了眼他，想谦师兄说的不错，他等了十几年，难免焦灼。她便趁势问秦冶有何想法，秦冶依然是礼貌的微笑着：“大人可放心让我去做说客？”她乐得省事：“那就有劳公子了。本府的良医和顶尖高手，都任您差遣。”

目送秦冶离开的背影，百里谦打趣她：“让堂堂一国皇子去给你当说客，我们阿离面子越发大了。”她不赞同地挑挑眉：“他固然是皇子，但在外十几年了，朝中除了他外祖父周老留下的几个官员，哪还有支持他的势力。他要想复位，不能光指望皇帝迟来的舐犊之情，还得有重臣扶持。他培植自己势力的第一步，还是要除掉袁氏。不然袁氏要保自家的七皇子，其他官员就只敢拥护七皇子。袁氏不除，他要想掌实权就困难重重。”她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他不是在帮我，他是在替他自己谋天下啊。”

百里谦心疼她这些年的苦心谋划，只盼着尘埃落定，带他的阿离离开京城，去游览四方。他安慰她：“快了。我们来京时，袁氏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六年了，我们已经拔除了不少袁氏的爪牙。尤其在你上任吏部尚书后，袁氏被迫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恣意妄为。秦冶也终于与茂夏王谈妥，得以秘密回京了。之后的进程会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的。”

她展颜笑开，看向他的眼神晶晶亮：“说不定等你回京时，袁贼已经人头落地了呢？”

“对呀。我的阿离那么机灵，必定所向披靡。”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眼角眉梢都噙着温柔。他的睫毛比普通中原女子还要浓密纤长，掩着深琥珀色的眸，眉眼微弯时，比春日里星月高挂的夜色还要温柔。赵离每每凝望时，都觉得心醉。

... ...

次日清晨，秦冶用过早膳后跟着许伯来到行云厅，那里是府卫日常聚集的地方。还未上台基，便听见里间的喧闹声。猝然，一个茶盏飞出，直逼秦冶面门。

随秦冶一起来的两个护卫，周泰和周嵩立刻挡到秦冶面前，秦冶微微侧身，避开了高速旋转的茶盏。许伯面色尴尬，正要解释，熊浦慌忙从厅内出来了，连声道歉。周泰握紧了佩剑欲上前质问，秦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乜了他一眼，周泰便默然垂眸退后。

许伯上前打圆场：“公子见谅，府上的侍卫们平日里得闲便会在一起比划一番，绝非是有意冲撞列位。不怕几位笑话，这行云厅的墙面上是遍布刀枪剑戟的痕迹，老身都已经放弃修缮此处的墙面了。”憨实的熊浦挠挠后脑勺，去拿扫帚清理茶盏的碎片。

百里谦正好过来有事，察觉气氛有些微妙，问怎么了。秦冶向他问好，只说没事。他也不多问，匆匆进去揪住一个手持折扇的府卫，吩咐道：“去散个消息，说大人受伤了，似乎是被刺客所伤。”这府卫嘴上应着他，眼睛却瞅着秦冶，展开扇面遮住半边脸，悄声问：“咱大人开始拐骗良家妇男了？”百里谦皮笑肉不笑地抽走他的扇子，合上，“啪”地打向他后脑勺，“高泷，我昨夜已经同你们说过了，这三位兄弟即日起加入府卫队伍。希望你们收敛些，莫吓着人。”高泷从怀里摸出另一把折扇，笑着走向秦冶三人，敷衍应道：“明白明白。”

周泰戒备地看着高泷，高泷直接无视，就要勾上秦冶的肩，准备称兄道弟。百里谦猛然呼喝他，并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将他的扇子扔了出去，高泷“哎哎哎”地忙不迭施展轻功去追。

秦冶心想，接下来在赵府的这段日子可能会比想象中有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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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离自然是没有受伤，她戴上了帷帽，送百里谦出城。

距城门约十里地的郊外，行人寥寥无几，他们将马拴在长亭外。百里谦自然地牵起赵离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她撩起帷帽的掩面薄绢：“倒要谢谢那刺客送了个由头来，不用我另找借口告假了。”他手上的力量紧了紧，眼中流过担忧。她立刻补话道：“还好已经被秦冶策反了，以后就让秦冶在其中周旋，省了我一桩事。”他点点头：“秦冶若能通过这个中间人，操控住整个暗杀组织，才不愧是要执掌天下之人。虽然是借了你的力。”她轻笑：“是借了清元派的力。不论良医还是高手，都是我们清元派出的人才。不过君王就是要这样嘛，利用能利用的，只要是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