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亲眼看着那张纸条，缓缓掉在面前的地上，与泥水混为一体。

她连忙伸手去捞，想用手将它擦干净。

可惜手上有泥，越擦越脏，字迹逐渐模糊。她又贴在大衣上摩擦，擦到最后，本就不堪一击的纸碎成了两半。

岳曦双手冻得通红，也不顾路人投来的目光。跪坐在地上，盯着手里的残骸，模糊了双眼。

“岳曦，你人呢？靠，你怎么在那？！”

赵小琦从店里追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样一幕。

她用手挡着雨，跑到岳曦身边，试图拉她起来，嘴上还不停地问：“怎么一个人不声不响跑这来了？你怎么了，啊？怎么了？摔倒了？还能站起来么？”

岳曦哭出了声，将手心里的东西捧给赵小琦看：“碎了，顾之墨给的。”

说着，她抬起头看她。

赵小琦愣了。

岳曦双眼通红，满脸的泪水，哭得形象全无，像个弄丢了心爱的东西的小女孩一样。

良久，她心疼地抱住岳曦的肩膀，哽咽了：“岳曦，你别这样。”

赵小琦一边擦眼泪，一边拉着岳曦的胳膊：“你先起来，他不值得。”

岳曦却仍然坐在地上，反问她：“你们都说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我想了想。其实我没有为顾之墨付出什么，喜欢他也是我在一意孤行。可是为什么让人这么难受，这么这么累？”

*

回到家，两个人轮流洗了热水澡。岳曦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

她披了条毯子，窝在沙发里喝热茶。

沙发旁边就是落地窗，阴天的日子没有阳光照进来，却能清楚地听到窗外的雨声。

这间房子还是顾之墨替她找的。

想到这，她又轻轻叹了声气。

赵小琦坐到她身边，关切道：“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嗯。”岳曦点点头，把茶杯放下，双手环在腿上。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清醒了，现在觉得有点丢人。”

赵小琦失笑，安慰她：“放心吧，反正没人认识你。”

“也对。”

“一直没敢问你，你去机场怎么和他谈的？”

岳曦垂下眼帘，又仰起头，微微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没谈，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安检了。”

“那你回来之后怎么难受成这样？”

为什么难受成这样？

其实她也不是只有今天才难受的，只是有了这样一个契机让她爆发出来了而已。

她想了想，借着还未消散的情绪，平静地向身边的人缓缓道出。

“我难过有很多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又走了。而是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就注定我赢不了。”

赵小琦不解：“可是感情这种事没必要非要分个输赢啊。”

“是这样。”岳曦苦笑道：“我心里很清楚，但是自从喜欢他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输。单方面喜欢他，靠近他，又独自来这里等他，放不下他。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没那么喜欢我而已。”

“他也曾靠近过，表态过。只是远远不如我，我可以因任何理由被他放下，认清这点后，我特别痛恨自己。这大概也是顾之墨来这边后，我一直违心折磨他的原因吧。”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当局者迷。虽然赵小琦单纯地认为，还在生气就虐他，觉得违心就接受他，这事其实很简单。

但岳曦付出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期间的错综复杂，旁人根本无法理会。

所以她想了想，只轻轻问了句：“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么？”

岳曦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温和：“随缘吧。通过这次我也想清楚了，关于谁喜欢谁比较多这个问题，纠结下去不会有结果了。”

“可能是我太贪心了，一开始觉得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就好了，后来想要他也喜欢我。他喜欢我了，我又嫌他喜欢得不够多。”

岳曦说着，重新坐直了身子，端起桌上的茶杯。

茶还热着，雾气凑上来，将她侧脸微微罩住。

岳曦喝了一小口，捧在手里捂手：“而且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么？”

“什么？”

“今天因为他给的那张纸掉在地上，我整个人也跌进泥水里。那一瞬间我又想起高中我摔倒在教室门口，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那时候我还胖，班级里大部分人都讨厌我。是顾之墨把我扶了起来，那个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始终认为，是他把我从泥潭里拉出，也就是那一次，我才决定勇敢去喜欢他。”

赵小琦听得眉头一紧，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你因为他将你拖出泥潭而喜欢他。现在他又亲手将你送回了泥潭里？”

“不是。”岳曦瑶瑶头：“是那时候到现在，我陷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