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嗅小花(65)
是谁?难道是丹丹?不,她才不会再走进来。
那么会是谁?为什么盯住她?
小花过了一阵,忍不住再度张望。
这一回,看清了。然后,吓了一跳。
原本根本不止一道目光。随便一瞧,就有好多双眼睛在她身上逡巡。有的紧紧盯着她,有的上下打量一眼,目露好奇,不满。
小花起先讶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吸引了她们,不过没多久,她就明白了。
小花看见流氓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面向她这个方向。
今天这么嘈杂繁忙,他居然待在店中。
此时他照样捧着一本小说,看看书,然后,看看她。
他的目光带动她们的目光,于是小花成为众矢之的。
他见小花望见自己,就对她微微一笑。
小花低着头走过去,到他跟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流氓反问。
小花眼珠转动,示意四下。
流氓随她瞧一眼,却好像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小花只好直白问道:“你干嘛一直看我,是我哪里不对吗?”
流氓一只手支住脑袋,神情有些懒洋洋的。
此时她站在沙发靠背后,他手臂就支在靠背上,这样一来,两人距离十分相近。流氓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大喇喇的看住她。
小花一点,一点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她只觉得怪异,微微往后站一站,摸摸脸颊:“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流氓回答:“没有。”
那?
听流氓接着说:“你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我是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原来是这样。
小花笑一笑:“不都在转个不停吗?”她看看时间,“好了,我不在大厅转了——得去做饭了。”
午饭过后,是晚饭,然后是夜宵。
夜宵过后,夜色已浓。
这一天便可以宣告结束。
小花正式入住大脑袋。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左右,她都将在这里度过。
有点微妙,有点奇妙。
晚上她躺在小房间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有一种感觉:仿佛她的人生忽然的,不知不觉的步上另一道轨迹。
轨道延伸至哪里,尽头在何方,未知而有些迷惘。
在她面前隐约是一十字路口,稍有不慎,踏上岔路,便不能回头。
从第三天开始,店中生意渐渐清减,慢慢回归正常节奏。
小花住的时日久了,得以进一步窥见店中生活全貌。
节假日除外的每日清晨,基本上每个人都八九点才慢悠悠起床,打着哈欠排队洗漱,之后随便吃一点早餐,然后先各自将自己头发洗过,吹出美美造型,方系上围裙,开始工作。
忙时忙的满天飞。闲时闲的牙发酸。
打发空闲的方法有很多种。聊天,打牌,游戏,看电视,看书,或者去街上转一转。晚上天气好,过江到对岸吃一吃火锅烧烤,喝一杯扎啤。再看看电影。还可以到江边摸摸鱼,抓抓蛙。在桥头上吹吹风。
他们的生活好似永远充满生机,不会寂寞,没有忧愁。
每天店里时时刻刻都能听见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显而易见,这样的生活很快乐很轻松。
小花偶尔想,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
可这份轻松快乐,她也不一定能轻易得到。她一旦辍学,一旦开始打工赚钱,相信立马会有人来要求她回报养育之恩。
再者,即便能得到,可心里总有不甘。
来店中的客人有许多年轻女性,以及学生。
常听见她们感慨:“哎,衣服又不够穿。”
“头发太长,不知该做什么发型?”
“工资不够用啊。”
“丽丽要去北京打工,她妈妈不让。”
“这个月零花钱不够了。”
“阿,期末成绩下降了,回家要挨罚。”
“暑假作业为什么那么多?!”
小花多么希望自己拥有的是类似这样的烦恼。稍稍一努力,转个方向,就可以解决。
这世上最不好解决的烦恼,金钱是其中之一。那么多人一生为它奴役,为它疲于奔命。有充盈的它,不一定万事如意,但缺少它,却常常寸步难行。
在这一个半月里,她要怎样做,才能筹集到学费和生活费呢?
小花空闲时开始盘算。
说是盘算,也不过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实际对策。
眼下店中清闲,要不要再出去打一份工?可是,县城里谁愿意聘用短工?况且,又如何对大脑袋交代,太不仁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她想不出。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咬牙回家去。就让丹丹和乌云羞辱一番,她再求一求,或许,或许还会有转机呢。必要时,跪下来求一求,也未尝不可。自尊?这时候还有什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