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听也问过朋友们的意见：

宁荔荔舍不得她，但还是拥抱她说“我觉得仙南中学”很好；许知硕让她不要纠结于小情小爱，仙南中学女子篮球队的队员和硬件设施比裕泽中学高了不止一个level；于霁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会想转去仙南中学。

听起来仙南中学好像完胜，只有柯温哲没对这两个选择发表意见。

周五放学之后，秦听没急着回家，一个人待在篮球馆里练投篮。

秦听站在三分线处，篮球一次又一次篮筐内，投篮的动作机械成定式，秦听好像在专注投篮，其实神思早就飞散。

篮球馆的大门被谁打开，午后四点的阳光铺陈进来，在篮球馆的地面上漏开暖橙色的一隅。

进来的那人身姿笔挺，五官清俊明朗，脚步放得轻缓，不远不近地望着秦听投篮。

空旷的篮球馆内，站在三分线处的少女手中托举起一个篮球，手腕微弯，篮球向上投出，最后落于篮筐内。

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秦听扎着高高的马尾，漏进的光在她发梢末端铺开，臂弯后半截也浸在光里，皮肤上的细小绒毛晕成一层柔软的光圈。

柯温哲就这么看着秦听投了快十分钟的篮，秦听休息喝水的时候，才注意到身后还站着柯温哲。

“柯老师？”

秦听表情有几分讶异，“这个点你还没回家吗？”

柯温哲“嗯”了声，语气淡淡，“你不是也还没回家吗？”

秦听喝水的动作略顿，眉目间笼上些愁绪，“我，我还没想好回家怎么跟妈妈说。”

“还没决定好吗？”

“嗯。”

秦听抬眼看向柯温哲，“仙南中学好像是更好，但我很喜欢裕泽中学，很舍不得这里的人。”

特别是你。

“柯老师，你觉得我该不该转学啊？”

秦听一手抱着篮球在地板上坐下，带了些许耍赖想法的，想把这个问题抛给柯温哲。

柯温哲静静地看着秦听，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问：“你喜欢打篮球吗？”

“喜欢的。”

“如果不是为了你妈妈没有实现的梦想呢？”柯温哲又问，目光灼灼如炬。

秦听怔愣了一下，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篮球馆的空气安静下来，光下尘埃起舞。

然后秦听的声音再度响起，清脆的、带着更多笃定的，“也喜欢的。”

“就算被说没有天赋，也想一直走下去的那种喜欢。”

她仰头望着不远处的篮球架，下颚曲线清晰流畅，少女眼眸明亮，像是能从那个篮球架里看到自己的未来。

柯温哲浅浅笑了笑，走到秦听身边，他也在地板上坐下，侧头看向秦听。

“那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秦听闻言低下头来，目光转移到身旁柯温哲的脸上，他们安静地四目相对几秒，柯温哲的喉结微动，而秦听一把抱住柯温哲。

马尾垂落肩上，发梢末端卷起蜜桃味洗发水的味道，她的气息吐露在柯温哲耳侧。

秦听轻轻缓缓地开口：“柯老师，我会想你的。”

-

第二周，秦听办理了转学手续。

离开去仙南中学前，高二五班给秦听准备了一个送别仪式。

他们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一起聊过八卦，一起吐槽过教导主任，晚自修的时候偷偷一起看球赛，周末也线上约游戏玩。同学之间感情已然深厚，离别却来得这样早。

在还没把离别当作常态的时候。

宁荔荔说：“我会想你的。”

袁芸说：“到了仙南中学也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黄进说：“周末还要一起打游戏。”

“……”

还有柯温哲，他望着秦听的眼睛，语气温和，他说：“我也会想你的。”

最后离开的时候，秦听又去裕泽湖边转了一圈，司婷提着东西在湖边等秦听，看她安静地坐在湖边的石头上，风卷着湖水的湿气吹过秦听的脸颊。

风告诉她人和人之间总有离别和散场，她只是更早经历而已。

秦听在石头上坐了五分钟，踏过砖石路重新走到司婷身边。她仰头看向司婷，突然哑声开口询问：“妈妈，我可不可以不转学了啊？”

转学手续和仙南中学的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临门一脚的时候，秦听柔软地想反悔。

司婷抿唇，正要反驳她的话，低头却看见秦听红了眼眶，有些于心不忍。

她张了张嘴，第一次犹豫要不要顺着秦听的想法，秦听再度开口。

秦听说：“算了，人都是要长大的。”

长大了，人和人自然会走散，不是在今天，也会是在高考后、在工作后。

司婷有些诧异，半秒后揉了揉秦听的脑袋，“嗯，我们小听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