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桔(22)
“呵唷,”盯着卓烨面前那一堆吃干抹净的饭盒小碗,他忍不住乍舌道,“哥你今儿……胃、胃口不错啊。”
“嗯,”卓烨起身推开小桌,貌似很愉悦地将剥开一半的桔子扔给袁元,“一会儿你去买菜,晚上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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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医院出来的路上,姜莱拎着一兜空饭盒,脸红红地一路埋怨蛋花,“你这个臭娃儿,脸皮咋这么厚。”
“有啥子嘛,他还不是次了我们嘞。”小孩无所谓地一挥手,转而眼睛一眯,露出了向往的笑容,“而且他们家的饭好好次。”
“诶?你吃过啊?”
“啊,就是帮你送花花的那天早上。”
“你个好吃鬼!”
“嗷唷!”
姜莱轻轻敲了蛋花一脑壳,小孩当即就装模作样地捂着脑袋叫唤起来。
两个人一路闹到回家,刚进家门就被蛋花的妈妈,也就是姜莱的大嫂,抓住数落了一顿。
“……一天到晚,滴点儿正经事都没得,等你老汉儿后天回来才要好修理你我跟你说……”大嫂正扶着孕妇二嫂在院子里溜达,嘴里骂的是蛋花,眼睛瞟的是姜莱。
姜莱和蛋花对视一眼,悄悄一吐舌头,分头溜回了房间里。
后天哥哥们要回家过中秋,家里还有很多打扫整理的工作,所以接下来的一整天,姜莱都在跟大嫂一起忙这些事情。
一直忙到五点半,才好容易跟大嫂告了个假,牵着早已经等得磨皮擦痒的蛋花出了家门。
“姑姑,你咋端个泡菜坛子?”蛋花边走,边伸手摸了一下姜莱抱在怀里的一个小坛。
“啥泡菜坛子哟,不是。”姜莱扭身躲开,朝小孩耸耸鼻子,“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去别人家吃饭就光带个嘴巴。”
“那你就带泡菜啊?好苕(土)噢!”
“……不是泡菜!”
两人又是一路拌嘴,趁着最后一点日光顺着小路往断崖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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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边,房车撑开了几扇大窗,变得有点儿像一个巨大的金属凉棚,还格外罕见地升起了炊烟。
卓烨站在灶台前,白衬衫外面套了一条黑色围裙,手里正在调制着一碗配料挺复杂的绿色酱汁。
厨房对面的浴室里,开了一下午车,跑了百多公里去买菜的袁元正在跟浴缸里一条健壮的斑鱼搏斗。
“哥!鱼,鱼跑了!”三个回合之后,斑鱼突然一个大力打挺,从袁元手中直接飞出了浴室,落在厨房的地板上,恰好就在卓烨脚边。
卓烨低头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把酱汁倒进一只带嘴的高脚扁壶里,然后又洗了一遍手,用折叠整齐的台布擦干。
那之后,他才弯下腰,一手掐住鱼鳃,将挣扎不止的斑鱼拎起来扔上案板,手起刀落剁了它。
浴室门口,造了一身水的袁元看得咧了咧嘴。
“人来了么。”
将鱼迅速处理好摆盘放进蒸锅后,卓烨偏过头问袁元。
“这才多一会儿,都问八遍了……”袁元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来,有些好笑地咕哝了一句,不过一抬头,还真在断崖的另一边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嗨,俩小孩儿!”
另一边,姜莱和蛋花刚走上断崖,就看见房车里的胖子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挥着手招呼她们。
蛋花十分不矜持地撒开腿跑过去,飞快地完成了对整个房车的参观,等姜莱抱着小坛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嘴就已经合不拢了。
车上,圆形的餐桌被设在了阳台,铺着条纹桌布,桌面已经布置妥当,由一盏瘦高的落地灯照明,灯光暖白,很自然。
卓烨就坐在灯下,身上已经没有了围裙,剩一件干净笔挺的白衬衫,衣领开一颗扣,袖口卷起到小臂。
“来了。”
姜莱靠近时,卓烨面容平淡地起身,抽开了身旁的座椅。
袁元也凑过来笑道:“真客气,还抱了坛儿泡菜。”
姜莱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烧,而这一次,她把这一份不自在归咎于自己怀里这个黑乎乎的丑坛子。
“……酒,不是泡菜。”她把小坛轻轻放在桌上,往卓烨的方向推了推。
“给我的?”卓烨用手指敲了敲坛边,嘴角微微一翘,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又深又亮。
一旁的袁元一看他那恶龙一样的眼神,忙拿了个杯子,伸手抓过小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护在手边。
小酒坛看着小,但实际肚子挺大,里头装的是姜莱的老爸在去年秋天自酿的菊花酒,喝着很甜,但实际度数不低。
晚餐由一小坛酒开始,也由它收尾。
至于饭菜的口味,看一眼蛋花溜圆的肚皮就知道,是出人意料地很不错。
袁元甚至都有几分感动,举着空杯大叹:“哥呀,哥,我都没敢想,我居然能尝-尝到您老的手艺……都是托阿-阿莱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