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春夜燃尽(69)

作者:尼卡 阅读记录

但盛鲸完全没在听。她只觉得,悬着的心,终于能安放下来。

方才门一开,他和光同尘的身影刹那间照亮整个会议室,幽闭狭小的空间倏然拨云见日。他站在那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山一样可靠。

盛鲸猛然起身,飞快地奔向他,身后传来椅子划过地板的刺耳的声响。

但唯一让靳言揪心的只有她哭声:“我要回家!”

第43章 有烟没有火才最寂寞(首……

盛鲸扑进他怀里大哭, 愤怒地骂:“他们拿婚姻丈量理想,非逼着我也去做那只会相夫教子的大俗人。”

“没事了、没事了,他们说的不算, ”靳言右手抚着她后脑勺,左手兜住她, “他们是大俗人, 鲸鲸是小仙女。”

黄凯差点惊掉下巴,心里绝望地吐槽:咳, 他以为靳三如此清高疏离不可接近的人物,待任何人都只会是冷冷的、淡淡的,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哄自家“小辈”——啧啧啧,哪个长辈能和小辈亲昵成这样?明明是小情人嘛,早说他就不拉郎配了啊。赵老师也真是的,干嘛老看上别人的女人。

赵晖则不知道黄凯正在疯狂埋怨他。他推了推滑鼻梁上的眼镜, 露出“不愧是你”表情, 阴阳怪气地说:“靳总哄女人果然在行,学妹, 你可别被他骗身又骗心。”

这纯粹仗着靳言怀里有人腾不出手打架。靳言嗤笑:“与其挑拨离间觊觎我的人,还不如想想回家后该如何跟你爷爷奶奶交代吧。”

说完, 他不再搭理二人。拢着盛鲸,像抱小朋友那样将她竖着抱起来, 打算找个休息室让她平静下再下楼。

依这靳言温暖坚实的怀抱,盛鲸心里踏实多了。但被七嘴八舌的人群团团围住劝早点结婚生子的屈辱感还是令她不自觉地流泪。

她从小学声乐舞蹈,十四岁留学茱莉亚音乐学院歌剧系,奖学金根本不够开支,她就谎称是成年人去唐人街打短期黑工,什么样的苦头都吃尽了, 可不是为了“嫁个有北城户口的有钱人”。

靳言吻了吻她的发丝,“鲸鲸不要哭,做错事的不是你,一会儿该哭的是他们。”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但眼里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暴怒、痛苦,那早已掩埋心底的往事再次出来折磨他……

靳言母亲顾南屏,自幼执迷芭蕾舞事业,但二十岁那年不幸遇上他父亲靳城,很快被迫怀孕,被迫嫁入靳家。此后周围所有人都要求她学习当个贵妇,哪怕是国宴特邀,也依然坚决反对她上台表演天鹅湖。

为此,顾南屏闹自杀、闹离婚,甚至身心出轨但都没能抗争成功,反而被靳城不远万里被抓回北城堕胎。在发现自己又怀上靳家的种后,直接从酒店70层一跃而下。

靳言父母缘都很浅,记事起,每次见顾南屏不是被毒打就是被辱骂,有次他太疼了喊了妈妈,差点被掐死。

顾南屏二十岁出嫁,三十六岁去世,期间从不承认过自己有个儿子。稍有强迫她承认的苗头,她就要发疯。直到抑郁症病入膏肓,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也只是婚外情怀上的那枚小胚胎。死后留下的遗书里提到很多人,但一个字都没提到他。

靳城也是个半疯子。顾南屏活着时,他24小时看着顾南屏,堪称用情至深、作恶多端。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顾南屏刚出小月子就让人再度坏上,也不会酿成惨剧,还把他自己也折磨得半死不活。

年少时靳言并不死心,试图证明自己虽然没有妈妈但还有爸爸,但最终每次都演变成大批医生护士追着靳城哄他从楼顶下来。然后家里又开批/斗大会,质疑他作为继承人是否合格。爷爷年迈,每次为了保他,都动家法当众“教育”他。

这些年据说靳城在疗养院已经没再发病,只是仍然不能见靳言。否则又要和以前一样发疯:“快去把你妈妈抓回来!那个穷小子是骗她的,那个孽种我一定要亲自掐死!”

——顾南屏也说要掐死孽种来着。

他曾以为有烟没有火才最寂寞,可如今想来,梦醒的时候才最难过。靳言后怕的抱紧盛鲸:“他们说的都不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盛鲸想了想,如数家珍地说:“我想一直一直唱歌剧,开个卖盐烤卖糖水的小店,如果可以的话,再开个农场……”

靳言听出她的话题意犹未尽,低声笑问:“还有呢?”

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不哭了,不好意思地说:“太遥远的梦想就不说了吧。”

靳言又笑:“有我在呢,怎么会遥远。”

盛鲸于是说:“想做很多漂亮又好穿的高跟鞋给自己穿,只卖给真心喜欢它的人。”

他知道她单纯实心眼,但没想到比他以为的更加纯真,完全是小女孩爱美爱吃热爱艺术才会有的愿望。不像其他女孩子,会趁机要车要房要珠宝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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