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冲冲上了车，用关门声宣泄他的怨气，一边开车还一边挑衅般地按着喇叭。

烦人精一走，林思言很有分寸地从她肩头收回了手，掌心空落落的，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只好握紧拳头，揣回兜里。

很多年前在电影院那次，他便看透了周章启真正的感情归属，但他很卑劣地藏在心底，甚至还试着误导过她。

如今看来，这两人关系还是水火不容，于是他试图从周章启嘴里撬出点关键信息：“当初不是很相爱吗，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结婚？”

桑柔骤然间被问住。

当初设计狗血大戏时过于短视，以为演完重头戏即可，没成想时过境迁后，竟然发展成超长连续剧，让她和周章启的人设都险些精分。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她开始信口胡扯，“就跟小别胜新婚的道理一样，外面的野花野草看够了，才发现家有多好，见面时也更刺激。”

“你也赶紧回去。不要来打扰我才开始的夜生活。”怕再等下去，会露出更多马脚，她急着把林思言也赶走。

“你还是一样喜欢过河拆桥。”林思言好笑地戳穿她蹩脚的谎言，“如果你所谓的夜生活，是指宅在家里，刷手机里一页就翻得过来的app，还不如跟我谈谈薪资。”

“你偷看我手机？”桑柔关注点跑偏，满脸诧异。

林思言解释道：“不是有意。但刚才你看微信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主屏幕。”

“……”

用来约人的社交软件一个没装，桑柔再度露了马脚。

她仍然没什么朋友，也没有社交欲望，所谓的“夜生活”更多用来逛论坛、看小说、刷电视剧上。

正应了近段时间网上热议的一个采访，说人住的房子越小，上网时间就会越长。

她也成了患“手机综合症”的一员，一天到晚盯着屏幕，视力直线下降。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着实不爽，暗自腹诽明天就去淘宝上买个防窥膜来。

反正已经毫无形象可言，“女海王”的头衔听来反而更有面子，她梗着脖子：“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前几天还有人用微博跟我搭讪，只是那人不是我的菜，没约成罢了。”

“我很挑剔的。”她用小说里的原句夸大其词，“就算是419对象，也得有如墨一般漆黑的瞳孔，精雕细琢的鼻子，刀削般的下颚，一米二的大长腿和八块腹肌。”

她边说边抬手刷了门卡，进门的时候却见林思言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疑惑：“怎么？你也要做狗皮膏药吗？”

“我没那么不识好歹。”林思言不想沦落到和周章启一个风评，但后一句话下意识蹦出和他行事作风毫不搭调的感慨来，“起码你住在这里，不会莫名其妙玩失踪。”

他在规避负面情绪这点上，一向做得不错，唯一的例外，便是当年彻底失去她踪迹的时候。

从日出等到日落，从焦急等到无望。

他讨厌这种虚无缥缈，什么都无法掌控的感觉。

比起周章启直白降智的挑衅，他的责备和怨言更加含蓄，表达的意思却不尽相同。

但因为更偏向他，所以痛感更甚。

她忽得意识到，她摧毁自己的世界时，引起了连带效应。

可以想到他方才直白地阐述恨意，怕又是会错了意。

她实在没必要和一个要凌驾在她之上的人共情。

林思言话锋一转，提议道：“好歹任劳任怨做了两天帮工，我上去喝杯茶不过分吧？”

“去就去吧。”桑柔还是松了口，“没打扫过，乱七八糟的，别看了以后说是狗窝就行。”

两人乘着电梯，很快到了她的住处。

房间算不上大，连一人独居，都看起来狭□□仄。

不仅比她以前住的别墅小上好几圈，甚至不到赵志明家的二分之一。

屋子里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大多是一次性用品和便携式家具，一看就是懒人派生活方式，什么都图方便。

林思言因此笑言道：“没有狗窝那么夸张。”

虽然先前对她的情况做了些背调，总归也想亲眼看看她的住所。

他隐隐期望，她仍像原先那样，活得多姿多彩，昂首挺胸，而不是被磨平棱角，所以才硬着头皮上来，一探究竟。

桑柔从柜子里拿了瓶冰露矿泉水给他：“之前参加活动的时候，主办方剩的，问过后就拿回来了，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精打细算。”林思言拧开盖子，咕噜噜一下灌了半瓶进去。

桑柔全没理睬，也只跟着喝水。

平时一个人的舒适圈，突兀地插了个人，到底有些不自在。

所以不等沉默发酵开来，她就说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