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35)

“既是诚心实意许下的心愿,为何还怕被人看到?”南柳朝灯中一看,见纸上两排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骄阳明月共长空,同心同德护大同。”

封明月轻咳一声:“你看,没什么好看的吧。”

南柳遗憾:“舅舅可真是一心系河山。不过近年来好多了吧。神风教成不了气候,那些乱党差不多都做鬼了。我真是不知,舅舅为何还这么忙。”

南柳虽生于朝政不稳的动荡时期,但打她记事起,乱党也除了,神风教也退居境外,天下安稳太平,这些年就算有战事,也只是神风教骚扰边境的小打小闹,因而在她的认知中,大同是安宁的。

封明月轻声道:“南柳,忧患还有很多,不可掉以轻心。你母亲这些年不容易,神风教和前朝旧党并未根除,他们就像躲在地沟里的老鼠,你稍不留意,他们就会跳出来咬你的脚趾。有些事以后再同你细说,只是,你万不可太过安逸,忘了你母亲的辛苦。家主不好当,江山也不好坐。人多了,事也多了,一点点小事就能动摇乾元正殿之上的龙椅。”

拾京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的视线停在锲而不舍不断提高声音喊叫南柳的宋瑜身上,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糖狗。

封明月笑道:“去吧,宋瑜嗓子都要喊哑了。”

“我听到了。”

南柳收好刚刚的严肃神色,无奈一笑,转过头,看到舞动着手臂大喊‘给我三文钱’的宋瑜以及她手上的糖串,想起那包没有送出去的京城风味简记酥糖,问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拾京:“吃糖吗?”

拾京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尝尝吧。”南柳看他脸上表情微动,替他做了决定,想也没想,抓住他的手拨开人群,前去买糖顺便帮宋瑜付账。

拾京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南柳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下,稍稍松了手,问他:“不喜欢?”

拾京没再动,轻轻摇了摇头。

南柳笑道:“你们苍族是不让男女这么接触吗?”

“让的。”

拾京这句回答完全是云州口音,又乖又软。

“那就是因为我是外族人,所以你有顾虑?”

“不是。”拾京说完,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不是。我没有不喜欢外族人……”

南柳放心地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那我就这么牵了。”

封明月放飞祈愿灯,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南柳握着拾京的手,他认真地思考起了二人的可能性。

依皇上的意思,南柳再懒散将来也要入朝辅政,她的婚伴自然还是要在京中大族挑一个有才干的做助力。

小狼崽是云州人,是苍族人,想来字不认得几个,更无家世支撑。学识家世都无优势,恐怕难了。

封明月摇了摇头。

“不成,这俩肯定没戏。”

南柳到糖人摊位时,宋瑜坐在旁边的石堆上,虽穿着春衫轻纱罩,但她依旧翘着腿,手指转着六瓣花梗,斜眼看着南柳,满目艳羡。

南柳笑骂:“只三文钱就让我来付?”

宋瑜委屈:“我换完衣服忘装钱袋了。”

“出息。”南柳取出钱袋,把拾京拖到身边,问他,“要哪个?”

小车前扎着好多做好的糖人,拾京弯腰看去,卖糖老翁浇着糖汁,见他目露好奇,一个个挨着给他介绍。

拾京跟卖糖老翁说着话,长发倾泻至腰间,宋瑜手痒,伸手就去摸。

南柳眼尖,一巴掌把她手拍开:“干什么?”

宋瑜连忙抽回手吹气:“小气,摸都不让摸,又不是你的头发。”

“你认识吗?一句话不说就伸手。”

“……你不是认识吗?咱俩认识,你跟他认识,我跟他自然也认识。”

南柳好笑:“哦?这么说,我能牵着他手,你也能?”

宋瑜哎哟一声,捂脸道:“柳南柳,你也不觉得这话臊得慌。”

这俩动静一大,拾京诧异转头看向这边。

宋瑜连忙抓住机会,从双手中抬起头问他:“哎,你头发真的假的?”

拾京不解:“头发还有假的?”

“我爹我大哥二哥我三哥,头发全都是假的。”宋瑜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俗话说,爹秃秃一窝。我爹秃,我哥哥们都秃,出门就拿猪鬃捆成辫子续上,能续好长。幸亏我老娘生了我,不然家里真要秃一窝。”

南柳笑的喘不过来气。

宋瑜是崖州人,咬字习惯不太一样,口音比较重,语速也快,拾京听了个半懂,面无表情看着周围人笑。

宋瑜见他不乐,心想,这小哥美是美,但似乎不太好相与。

冷,太冷,笑都不笑。

拾京挑了个角鹿,拿在手里发呆,没舍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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