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89)

刚刚见拾京晕船,她善心大发,就用他掉的香囊里的药草给他解晕船之症,但是她又不愿让他看出来,所以让他闭眼,自己偷摸摸捏一根出来给他。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认得这是香囊里的药材。

琴娘拒不承认:“臭小子你说话可要讲道理,这是老娘上船前买的散药,跟你的香囊没半文钱关系!”

拾京拿过这跟瘦弱普通的药草,神情异常认真,肯定地说:“这绝对是我香囊里的,我记得它,一共有三个和它相像的,这个头扁身长屁股窄,颜色比其他两个偏黄,不会有错。”

这是何等的观察力。

但头扁身长屁股窄?一根药草,头在哪屁股又是哪边?两端不是一样的吗?

琴娘目瞪口呆:“臭小子……你闲着没事干……你、你难道说还给香囊里的每根草起了名字?要不要我下船去给香囊里的每根草都裁件衣服穿?”

她说话绕远,讽刺他也是拐着弯的,但拾京是明白的,他迅速抓到了重点:“香囊真是你捡了,还来!”

琴娘只好掏出香囊扔给他,气闷道:“罢了罢了,本就是给你的。把那根宽头小屁股吃了吧,这会儿倒有力气,也不见晕了。”

拾京叼着扁头窄屁股未给裁衣穿的药草,思索片刻,将香囊一端打了个结,绑到腰带上。

琴娘哂笑:“蠢娃,还敢挂出来。”

她斜倒过去,悄声道:“收怀里,好东西不外露。”

拾京眼似漆,盯了琴娘一会儿,把香囊塞进了怀里:“好,听你的。”

这句话顺了琴娘的脾气,她问:“你叫什么?”

她语气正常起来,声音很沉。

拾京也终于可以好好和她说话了。

“拾京。”

“时?凉州西北部那个时姓村的人?”

“云州。”拾京顿了一下,又道,“巫族。”

“巫族人?看来是名字了。”琴娘哈哈笑了起来,“不过……也是,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是思归楼里的小相公,你要是小相公,早把客人们都气跑了。”

这几天,思归楼三个字频繁出现在耳边,拾京这次终于逮住机会:“思归楼是什么?”

“做买卖的。”

拾京追问:“不好的买卖?”

“可以,不是傻的。”琴娘点头,“皮肉买卖,我虽认为皮肉买卖无所谓,可我是他们眼里的怪人,我怎么认为不管用。你可以看看这一船的人……”

琴娘说道:“他们认为你是做皮肉买卖的,所以都看你不起。”

“我不是,我做过的买卖只有卖蛇。那个皮肉买卖是什么买卖?”

琴娘讶道:“稀奇……你有多大?”

通过这些天的经历,拾京已经明白了,别人问他年龄,其实就是说他傻,他回:“……你直接说吧,我听得懂。”

琴娘嗤了一声,说道:“等下了船,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思归,什么又叫皮肉买卖,这样你就懂了。这种买卖,虽然是皮肉生意,实则,买的是*卖的也是*。”

默了一会儿,琴娘忍不住问他:“小时,我问你,你可知道什么是*?”

琴娘喊完他小时,见他的表情就觉不妙。

拾京关注点果然歪了:“我不叫小拾,我名字是京。”

那些都不重要。

琴娘迅速突出重点:“何为*?”

拾京摇头:“没听过。”

琴娘一脸痴呆:“没听过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词没听人说过。”拾京坐近了些,一本正经要求,“你把有这个词的句子说长一些,我能理解。*一般和什么连在一起?”

琴娘表情微妙:“我先问你,你爹娘……怎么教的你?”

拾京不解,一时回答不上来。

琴娘叹了口气:“好吧,*就是你想做,想要。”

琴娘多年未教导过人,没想到自己浪荡了二十多年,又回到了教书育人的道上。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是*。”琴娘道,“活着的*,求死的*,爱的*,*是人活着的支撑。比如你,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到京城找到阿爸的家人,把阿爸的尸骨接回家,我想知道阿爸叫什么,阿爸的家人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人找他等他……还有南柳。原来,想要,想做,就是*。”

琴娘听得目瞪口呆,大概知道了南柳是怎么把他拐骗出来的,她把那些惊讶都过滤掉,点头道:“……是,你对南柳的想,就是*。”

拾京微怔之下,皱眉:“……阿娘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不要叫我娘,就叫我琴娘。”琴娘说,“你若是连喜欢都不知道,我无话可讲。你自己说,什么是喜欢?”

“心跳快,喜欢看她笑。”拾京说完,又道,“但没有欣喜……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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