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193)

沈情说:“她在《崖州篇》中,提到了你的名字,注释是,试刀。乔儿,这是什么意思,你……你知道吗?”

小乔合起书,收进了衣服中。

沈情抓住他,沉痛道:“我在想,她的意思是不是,拿你试先帝?试他的痴愚是否会把你祭出去?如若先帝已失去理智,对她深信不疑,就会照做……”

“他已经照做了。”小乔抽出手,静静看了沈情一会儿,低声道,“我以为……”

他以为,她做的事,都有目的。为了颠覆朝堂,为了权倾四野……可没想到,她却真的只是在看戏。

小乔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呆愣了会儿,又道:“算了。”

算了,回不去了。

不管多可笑,多荒谬,她都已经做到了。

一个太子,在她的戏本中,也不过是一个拿来试刀的角色,而且,先帝如她所愿,真的被她一手造出的‘神女’迷去了神志,将一国太子亲手祭出。

“天赐福神……”小乔垂头,一行泪缓缓流出。

商遇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时,小乔再惊讶,也存了三分怀疑,因为不可思议。

他虽然亲眼见过皇帝的痴信到达哪种地步,却还在心中抱有几分幻想。

常人……

常人哪里会能做出祭掉亲生子,把家业传给非亲生的孩子?

他是真的信了天。

家国神授,皇权天授。

这是在小乔看来,最不可思议的猜想,到头来,却是最终的答案。

可笑,可笑!

小乔心中乱做一团,他手颤抖着,支撑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自己。

书阁逃生后,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沈情,要不要辅佐他夺回家业。

可他最终,还是不愿。

他知道,自己如他的舅舅一样天真,他想过最圆满的结局,是他的妹妹在亲政前,拔去沈非这个权臣,他想的是,他的妹妹能真正坐上皇位,做个仁君明君,而他的妹妹,不管认不认他回去,都会放他自由,从此不必躲躲藏藏,他可以用回自己的名字,做自己,而不是乔凛,也不是昭懿太子,他就只是班凌而已。

终究是……太天真了。

小乔轻声问沈情:“你认为……《京城篇》她会唱什么戏?”

沈情只是看着他,无法作答。

小乔说:“从西北军暴露,想杀了我开始,安乐公主就已确定了立场。”

“我活着回京城,与朔阳侯说出真相,公开身份,夺位。这是一种可能。”小乔说,“我死……合阳与温珩无论夺帝君位,还是皇位……都将把故事继续下去。”

沈情擦了把脸,道:“可……秘密一旦被人知晓,沈非不也要死?”

小乔:“什么?”

沈情压低声音道:“我不怕死的问一句,皇帝若非正统,她会是谁的孩子?”

小乔道:“新后能接触到的男人,只有季昶了。我记得……先帝经常在寝宫主持祭天式,商遇在殿外唱祝词,身为结缘神的季昶和沈非就在殿内护法,新后……在寝宫内。”

“……先帝呢?他在殿外还是殿内?”

小乔沉默许久,道:“殿外跪天。”

他见过,见过先帝披头散发,将漫天星辰穿于身上,虔诚跪在殿外,跟着商遇默念着祝词,求天赐福。

“所以。”沈情说,“一旦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暂且不说朝局动荡天下大乱,只说沈非和圣恭侯,都坐实了欺君之罪,愚弄先帝,戕害太子……这是死罪,不管谁要用现在的皇帝非正统的理由逼宫谋反,先坐实罪行的,一定是沈非,她必先死。”

小乔低头沉思。

沈情安慰道:“乔儿,我未见过先帝,但皇帝跟你……若说你俩是兄妹,我是信的,她和你长得很像,你见过她吗?她真的……所以,会不会是商遇在胡说?”

小乔慢慢道:“她的眼睛,是佘兰族的眼睛,和我祖父,我母亲的,一样……沈情,新后是佘兰族人,她是我母亲的影子,沈非既然要用她来愚弄先帝,一定会挑选一个像又不是的。另外……季昶也是佘兰族人,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吗?”

“季昶他……”沈情说了三个字后,想起季昶容貌举止,立刻没了声。

“程启曾猜测过,新后是季昶的族妹,因为他们细看,有些相像,他们都有我母亲的影子。当时,程启以为沈非是因爱慕我母亲,所以连身边人也都像我母亲……后来,他又以为沈非是在弄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恩泽惠及整个夫族,既让丈夫封了侯,又让他的族妹做了皇后,满门荣光。”

小乔叹了口气,自嘲笑道:“不料,她竟然……是把这天下,都当儿戏。什么满门荣光,皇室在她眼中,只是拿来玩耍的物什,是我们被她玩弄于股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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