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45)

沈情没见过这把岁数还如此甜情蜜意的,如坐针毡,好半晌,憋出一句:“圣恭侯和干娘……感情真好。”

沈非笑了一下:“神女眷顾。”

沈情稍稍失神。

沈非察觉出,问她:“上次宫宴,你可见了正阳门的神女像?”

“见过。”沈情道,“后来见太后,着实吓了一跳,学生读书时,曾听闻太后是神女……没想到是真的像。”

“可不止是像,神女二化。”沈非淡淡喝了口茶,说道,“她就是本尊。”

圣恭侯握住沈非的手,只笑不语。

沈情心中暗骂一声放屁,面上却吃惊地点了头:“原来如此。”

沈情拜皇陵那天,声势浩大,太后与小皇帝都遣人代为问候。这么大排场,自然有不好之处,沈情进了皇陵护城,压根就没能走到昭懿太子的碑前祭拜,只随着众人,在朱雀门前的通天道叩了三下,抬头低头,见的都是主殿前的两个石狮子。

沈情拜完,失望又愧疚地想,这算哪门子谢恩,还不如夜深人静时,摘了昭懿太子给她的玉牌,点了香,与他说说话。

这次到皇陵谢恩,沈情清晨起,中午到,午时才拜完,跟随着宫里相府侯府来的人呼呼啦啦走出皇陵护城,又被沈非拉着赴宴,吃了好几杯酒,到了黄昏时分,才被送回大理寺。

沈非道:“你那宅子,都给你打点好了,我代陛下,给你拨了几个能干的管事,你挑个日子迁进去吧。”

“谢干娘,只是,学生要等下个月才能迁过去,学生后日要到临昭去查案。”

“我知道。”沈非道,“程少卿做事稳妥,考虑周全,让你避避风头也是应该的,你在大理寺的事,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不敢辛苦干娘。”沈情说,“少卿因昭懿太子之故,对我多有照看,学生在大理寺还算顺利。”

“也是。”沈非若有所思,点头道,“要说,你如今这个位置,还真是特别……那干娘就给你定乔迁日子了,圣娘娘节过后,我让圣太后挑个吉利日子落府。”

“多谢沈相。”

待车马离开,沈情回到后院,身心俱疲瘫软在床。

沈情:“做官做事不累……做官做人好累。”

又是一阵香味。

沈情立刻爬起,轻车熟路拐进小乔的院子。

“乔儿!”沈情双眼放光,“今天做什么吃?”

疲累的身心,也只有小乔的手艺能治愈。

乔仵作瞟了她一眼,在面碗里放了碾碎的茶:“茶面。”

沈情想起在沈非府中看到的点香碗,问道:“小乔,你知道点香碗吗?”

“不曾听过。”

“就是在手边放个碗,里面大概是装了水,添茶添香时,手要在水中点那么一下。”沈情示范了一下。

小乔怔了怔,喃喃道:“原来那个叫点香碗。”

“你知道?”

“嗯……我不知道那个叫点香碗。”小乔说,“又长见识了,谢谢沈大人。”

沈情问:“是你母亲会这么喝茶吧?”

“……我母亲?”小乔迷茫了一阵,摇头,“想不起了,可能是吧。”

他总是想不起往事,尤其是关于自己的母亲,有时候他会提到母亲,比如这句话母亲说过,这故事母亲讲过,但记不起具体在哪里说过,什么时候说过。

其实仔细想,乔仵作母亲殉葬时,乔仵作也才十岁,记不清也实属正常。

面刚出锅,门口来了位官员,扬了扬手中的书纸,喊道:“小乔!刑部上次报上来的那个斗殴案,你检复单写了吗?”

小乔撂下面碗,掏出一方粗布帕擦了手:“没写完。”

那官员递来一卷案宗:“今日当值前写好给刑部送去,咱这边的案宗少了一份检复单,保险起见,你赶两份出来。”

“嗳,知道了。”

小乔关上柴门,慢悠悠走回来,道:“你先吃,我誊个检复单。”

他取来笔墨,润了润笔头,提笔誊写检复单。

沈情低头嘬面,面快吃完,抬头一看,愣住:“小乔……你左手写字?”

“你不是瞧见了吗?我右手有两根指头不太好使。”乔仵作淡淡回答。

沈情端着碗绕到他身边,看他左手写出的字一笔一划都很工整,问道:“你几岁断的手指?”

“不记得了……十岁吧。”空了一空,乔仵作说,“不对,母亲那时走了两年了,应该是十二岁。”

十二岁开始,练习左手写字。

沈情叹了一声:“我要能把运气分你一些就好了。”

“分了我,沈大人就要倒霉了。”小乔笑了起来,像明媚的春光,他道,“做官不易,才学身家运气,缺一不可,沈大人运气好是福,自己留着就好,千万别分给我,我又不做官,从生到死都是仵作,不需什么运气,这般生活就已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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