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96)

听她语气失落,小乔说道:“沈大人,还有几处伤,需要你来看。”

他拨开尸体焦黑的头,指着像是脸部但黏连在一起的模糊一团,说道:“沈大人看这里。”

沈情小心端着烛火凑近,也不嫌尸体的味道大,仔细看了。

小乔指着黏连在一起的一条焦黄如蚯蚓焦痕说道:“这是她的眼睛。”

沈情琢磨出了意思:“这是……”

“伤疤,从左眼到右眼……”小乔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被利器剜去了眼睛,伤口经过火焚,仍然能看到这条伤,下手狠且准,伤口深,整个皮肉翻了起来,被火烧后呈膏状,但拨开这里,能看到血色……伤她眼睛的人用力大,动作流畅熟练。”

沈情点头,眉头紧锁,嘴唇紧闭,下巴崩紧,脸色沉了几分。

“还有这里。”小乔拨开尸体前胸的焦黑,黑黄的肉屑扑扑簌簌落下,他面不改色地翻开尸体的左胸,说道,“这里,剜心。”

沈情倒抽一口冷气:“剜心?!”

“嗯,空的。”小乔手中的木勺敲了敲尸体,“被利器刺入挑破胸膛剜出心。”

沈情猛地一怔,道:“这可能不是焚尸,这是焚村灭迹!”

旁边的官员们齐齐一声惊叹。

“司直大人,这恐怕要……要报给朝廷了。”

“报!”沈情说,“现在就报!递牌子,封元村撤府兵开棺验尸!”

她放下烛台,回身嘱咐小乔:“你就在前厅,今夜先不要回后院,跟大人们在一起,明白了吗?”

“嗯。沈大人现在要到昭阳宫请旨吗?”

过子时了,这时候去请旨,恐怕是想死。

沈情说:“我去请程少卿!”

这不得不沈情亲自去请,大理寺官员没有人想揽下这个差事,深更半夜去请程少卿封查元村,说不好听的,这是一请得罪三侯。

大半夜的请人来办得罪人的事,得罪朔阳侯。

办的是查封元村甚至是安国侯府的事,得罪安国侯。

安国侯的案子若是无法轻判,偏要严查,削爵之后,那也是得罪圣恭侯和沈相。

呵,这种事,也就沈情敢做。

她不是没想,但她脑子里有自己的轻重主次,这种为查案得罪三侯的事,沈情只在脑海里过了那么一下,就抛在了脑后。

笑话,程启跟朔阳侯才不会小心眼地认为自己大半夜的是去得罪他们,谁闲疯了要上着赶着‘得罪’别人?

哪来的得罪一说?

有罪,就得判,她光明磊落奉旨查案,得罪又从何说起?

沈情挺直了腰杆,驾车到朔阳侯府亲递牌子。

夫妇俩都在朝中做官,因而朔阳侯府也和圣恭侯府相同,一府挂两牌,东门是朔阳侯府,西才是程府。

沈情嘱咐车夫直接朝四方街侯府西门去,她要从程府门前递牌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与车夫在半路差点遭遇‘截杀’。

沈情没有看到过程,她只听到车夫惊恐大喊:“司直大人!”继而车剧烈一晃,停了下来,沈情当时还不知原因,推门问车夫:“可是夜路不好走?”

她本想,夜路不好走就自己下来走,反正没几步路了,然而门还没推开,就被车夫使劲按了回去,关上了:“大人不要出来!亮刀了!”

沈情听到车夫义正言辞大声说道:“这是大理寺的车,这里是皇城脚下,天子之都,何人在前亮刀拦路?车上坐的可是大理寺司直,当朝六品官员!”

沈情这才知道,他们恐怕是遇到‘劫路人’了。

正如车夫所说,天子之都,皇城根下,车又是大理寺的车,且京兆府巡防兵也在附近巡夜,这人是失心疯了才会在四方街主道劫路。

“……侯府府兵?”沈情猜测,她轻声叫车夫的名字,“怎么样了?那人还在前头站着吗?”

“大人,走了……”车夫拉开门,又站起来,目光越过车顶,看向身后,“奇了怪了,可能是看到巡夜兵的火把光了吧……他站了一会儿,像是看见了什么,又走了。”

沈情钻出来,四野茫茫,街道空旷,不见人影。

“不管了,多留无益,我们快些请少卿来,我想,就算是侯府的人,再大胆,也不敢打少卿的主意。”

沈情化险为夷,尚不知是有人暗中相助。

大理寺内,小乔站在偏门墙根,抬头望着外头的树影,眼神不同往日,远观淡漠,近看了,似还有几分担忧。

过了会儿,有人影从他盯着的树前飘过,似是对他点了下头,又消失无踪。

小乔轻轻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转身,慢悠悠回到了前厅。大理寺值夜官员看见他,道:“乔仵作,司直大人交代过,今夜不安全,你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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