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晴晴变为堕荒后，他们害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精怪，蛊惑的每一个神明，都是他做的。

与晴晴无关。

“最开始晴晴成为堕荒，身体如同我们的女儿一样，承受不住魔气，很快就要消亡。我为了让她不死，一直让她沉睡，后来找了新的堕荒，与她伴生，我又不想我爱的人沾染别人的灵魂，于是想办法剔除伴生者灵魂，晴晴还一直睡……”

他说所有的所有，都是他的错。

“哦对了……几十年前，在医院里杀人的事，虽然你看到的是晴晴所为，但那其实是我指使的……与晴晴本人没有一点关系。”

晴晴立即摇头。

“不……那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魔气上脑所致，不是你指使的……不是你！”

恶神狠瞪了晴晴一眼。

“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是一声，把周围神明都吓得一颤的喝斥。

也吓得晴晴一抖。

金镯还在躁动不安。

我走过去，一把扣住恶神的头。

“能不能放过晴晴，你得让被你害过的大家说了算啊，放过谁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另一只手伸出。

金镯子立即套上我的手腕。

我现在要读取风水师的记忆。

如果他的记忆中带有悔悟，如果他的悔悟能让这万千灵魂碎片为之动容。

说不定，晴晴可以留下来。

“现在……让我们看看吧。”

我攥紧了他的头发。

黑暗之后是刺目的白光。

度过这一段，入眼是一颗头颅。

啊……这不就是他只剩头颅之后的，一个月内的记忆吗？

我还以为会先给我看看他以前怎么和晴晴相亲相爱的。

头颅把自己隐匿在树林里，希望用交错的树枝遮盖住自己。

远处传来晴晴的声音。

“阿轩……阿轩你是不是回来了？我好像感知到了你，又……又不太对……”

恶神抿着嘴。

极力不想晴晴发现他。

我看得出。

他痛恨自己这个样子。

“阿轩……阿轩！如果你回来了，就出个声儿……”

恶神没出声，但是晴晴还是找到了他。

惊叫之后是哭声。

“阿轩……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你这是怎么了！”

“我被鬼天算计了……”

晴晴抱住恶神的头，小心地搂在怀里。

恶神深吸一口气。

“而且我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错误的，就是鬼天想让我看到的……她的飞升日和死亡日不是一天……”

晴晴抱着他的头，缓缓坐到一块石头上。

但是恶神道：“晴晴，我们还有机会，你别怕，虽然现在人世间的堕荒和死地都没了，但是我们还可以再弄……这个世界，一定会有我们的安身之所。”

恶神说。

现找人来不及。

但是他还有孩子们。

那些一直被他们照顾的孩子们，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而且这次，他不会心慈手软。

他要把护卫神的残肢都给孩子们吃。

晴晴却低吼一声。

“够了！”

她的后背生长出枝干，缓缓地由枝干代替手，捧着恶神的头颅。

晴晴又低声的，痛苦的说道：“够了……算了……我们放弃吧……”

恶神一双银灰色的眸子带着狠厉。

“不能算了……我一直努力地为我们营造未来，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晴晴双手握拳。

“你怎么能动那些孩子？”

恶神立即改为柔声安慰。

“晴晴，我知道你难受，但是短暂的分离，是为了能永远的在一起。”

他还说，现在那些孩子就是普通的人类。

活不过他们的。

要想永远地在一起，就得他们先好。

他还让晴晴不要看这次那个孩子。

那个帮他们干事的孩子，身体有病，本来就活不长久。

把护卫神的残肢给他吃，多活了这么多年，他该庆幸才对。

但是如果他们足够强大，未来这种生离死别，就不会发生。

恶神安慰着晴晴。

语调是对别人不会有的温柔。

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他的。

多么恶略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容易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上当受骗。

关键是，他对待每一个被利用者，是会付出真心和感情。

你说他真，他自己清楚是假。

你说他假，别人认为他真。

晴晴再也忍受不住。

“够了，我说够了！那些孩子，都是我完全当自己孩子养的，我知道他们是人，活不过我们……我只想他们，在他们的人生中过好就够了，我不需要他们永远陪着我……”

晴晴眼眶里流出泪水。

这次是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