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时候，身体轻飘飘的，扬不起一丝尘土。

那声音落在每个人的心中，沉重的却像是天上层层叠叠的黑云，压进了心里，压得没有一丝缝隙，又闷又窒息。

看着符英俊倒下的瞬间，楚燕亭瞳孔紧缩，脑海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冲到了符英俊身边，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嗓音问道：“符英俊，符英俊你怎么了？”

符英俊手指动了动，勉强扯起一个笑来，声音低不可闻：“我该走了，抱歉，不能陪你们继续走下去了。”

“胡说……”楚燕亭扯开他的衣服，原本应该惨白的上身，被血色覆盖，胸膛也已经微微下瘪，她急忙盖上，扯起一个难看的笑来，“晒晒太阳就好了，你坚持一下，太阳就要出来了！”

她转头看天。

然而，暴雨过后日日艳阳天让人烦躁不已，最该期待出太阳的时候，却是阴天。

符英俊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轻轻扯了下楚燕亭的衣摆，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楚燕亭，我是不是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楚燕亭的眼泪猝不及防就掉了下来，滴答，滴答落在符英俊身上。

“嗯，你好看的不要不要的！”她抓着符英俊的手，哽咽的不断点头，“符英俊，你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以往怕水怕的要死的符英俊已经没力气躲，他笑了笑，神色已经开始恍惚，眸中的光彩在一点一点消失：“真好……”

衣摆上那微弱的力道，骤然消失，惨白的手，轻轻落在了地上。

符英俊走了。

楚燕亭抓着符英俊的衣服，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却再听不到有人咋咋呼呼的叫声。

楚小宝很茫然，他拉拉符英俊的袖子，小声喊：“英俊叔叔，你睡着了吗？”

他的英俊叔叔躺在地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

“英俊叔叔，英俊叔叔，呜呜呜，英俊叔叔，我害怕，呜呜……”

楚小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三个懵懂的孩子，似乎也被沉重的气氛感染。

小老大和小老二不安的躁动起来。

小老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冲着符英俊的方向，嘴里啊啊叫着，小手不停抓握，这一直是小家伙表达想要符英俊抱抱的意思。

过去这个时候，符英俊总是会一脸无奈的将小家伙抱过来。

可这一次，小老幺等了又等，依旧没有等到符英俊站起来笑眯眯的走向自己。

她懵懂的瞪着大眼睛：“啊啊！”

符英俊还是没有过来。

终于，她的眼眶变红，向来都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小老幺，小嘴一瘪，小拳头紧握，眼中迅速积聚起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楚老娘僵立在原地，不敢靠近。

她没办法接受，一个看起来好好的人，明明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伤，为什么会突然就死了。

毫无预兆，突然的不真实。

符英俊刚来老楚家的时候，一开始最没办法接受符英俊的是楚老娘。

符英俊死了，全家最没办法接受他死亡的，依旧是楚老娘。

在楚老娘看来，这么长时间的相伴，符英俊无疑已经彻底融入老楚家。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乐观、博学，还是家中的守护神。

每天抱着最闹腾的小老幺，都从来没有一次抱怨，口中说小家伙闹腾，但每次小家伙哭的时候，手忙脚乱哄孩子的也是他。

明明前一天，符英俊还为了楚燕亭一句「以后孩子长大了让他们喊你一声英俊叔」而兴奋激动，短短一天的时间，却倒在他们面前，身体冰凉，没了声息。

他再也不会跟在楚老娘身后，各种暗示楚老娘喊他「小俊」或「英俊」。

也再不会拎着几个小家伙，一脸嫌弃又小心翼翼的说「还好，我躲得快，差点被你们尿一身」。

更不会在每个迷迷糊糊起夜的晚上，看到坐在附近，默默守护着这个家的背影。

“小俊啊，你快醒醒，大娘以后再也不逗你了。”

楚老娘颤颤巍巍走过来，颤抖的摸摸符英俊的脑袋，“小俊啊，小俊你醒醒啊！”

楚老娘扑在符英俊身体上，泪眼朦胧间，依稀看到，初见时符英俊站直身体，腼腆中带着紧张的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我姓符，没有名字，不过我觉得」英俊’是个好词，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符英俊」先生。’

楚燕亭看着天空，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

第103章 白眼狼

然而，更让人心生疲惫的是，正在老楚家悲痛之际，一户死了男人的婆娘，想到没了男人的支撑，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脑子一热，竟然冲到了孙老大孙福贵面前，抓着孙福贵的衣服，歇斯底里：“你们这么厉害，这么厉害，一来就能把那么多该死的土匪强盗给杀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