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4)

作者:大胖儿子 阅读记录

关于深圳,可讲的地方很多。这城市给我的印象首先是大。从进入市区到我们要去的龙华街道,汽车不停地行驶了近两个小时。汽车是长筒似的中巴,实际载客量超出规定载客量大概两倍不止,又闷又热,不能不令人产生一种英雄气短的感觉。

出发之前,陈宫联系了他的一个堂哥,陈宫堂哥已在深圳打拼多年,我们初来乍到,自然要去拜访他。陈堂哥见到我俩时,分别给了一个深情的拥抱,并大方拿出了一周的时间陪我们四处游玩。

其次是雨。降雨量是我们县城的几倍不止。因此很多时间,我们下班,只能呆在男工宿舍,足不出户,蒙头大睡。睡不着了,拉上三五人,打纸牌,砸金花。纸牌打得无聊了,就看大部头的仙侠小说,或者不厌其烦地抄着手机打游戏。

最后是人。街头巷尾,来来往往,人头攒动,黑压压,乱哄哄。当地人寥若晨星,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外地人。为什么这么说,口音太杂啊。

说到口音,我可以跟你聊上三天三夜。我出生在安徽北部,众所周知,安徽境内横亘了一条长江,长江像把大刀,将整个省一分为二,长江以北是北方,以南则是南方。也就是说,我是北方人。我说我是北方人的意思是为了引出北方口音,北方口音和南方口音自然大为不同。当然,这只是笼统地概括。比如说北方人说话比较“硬”,南方人说话比方“软”;北方人大大咧咧,南方人细声细气。不过也不能以偏盖全。

我生长的那座小城与河南省比邻,因此我染上了河南口音。大家都觉得河南话很土,说它土得掉渣,其实河南话在宋朝的时候就是普通话。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歧视,我曾苦练普通话,在很多场合,或是跟南方的朋友私下聊天,我绝不承认自己讲的是“河普”,我是个虚伪的人。

陈宫堂哥是这样的,他在我们公司混了一个部门主管,官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关于这个部门主管,堂哥向我们诉苦,不好弄。不好弄的意思是不好当。并且事先他为这个职位的获得苦熬了三年。即使现在梦想成真,他也不得其乐。

我们能看到的,他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十点下班,有时候是十二点,甚至更晚。大家不妨算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他的工作时间要占去十四五个小时。因此可以断定,陈宫堂哥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一切都是生活所迫。

陈宫还有个堂嫂,或者说准堂嫂,也就是陈宫堂哥的老婆,或者说准老婆。他们的关系是恋人关系,他们干的却是夫妻勾当。这很正常,大家都这样。他们选择外宿,也就是住在公司外面。我和陈宫由于经济紧张,万般无奈只能先住进集体宿舍。

我们来到深圳宝安,经陈宫堂哥的帮忙,顺利进了大企业“福士康”。因为堂哥已在福士康工作了五六年。据说这个公司是很多求职者梦寐以求的地方,工资高,福利好,前程无量。比如两个久未谋面的乡党或朋友在深圳的一个街头偶遇,他们的对话应该如下:

――哟,这不是那那谁吗?

――对,是我是我。

――最近怎么样,工作找着了没?

――找着了,找着了。

――哪儿上班啊,看把你高兴的?

――福士康。

――卧槽,行啊你!有前途!

我和陈宫进厂的时候参加了所谓的面试,除了身份证是真的,其它证件全是冒牌货。可是我们还是顺利成功了,谁让我们上头有人呢。当然现实和理想总会有点差距,我和陈宫入职后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流水线工人,名副其实的打工仔。我们也堂而皇之地开始了我们的打工生涯。

***

在深圳,本土人叫我们外来工,打工族占着深圳总人数的五分之三还要多。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这帮人,来自天南海北,如何安置,或者说如何老老实实地干活挣钱,不集会、不结社、不打架、不闹事,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当然很快我觉得这事与我无关痛痒,因为这是政府的事情。

我从来不是爱讲话的人,或者说,我性格内敛。不能否认我有极其强烈的倾诉欲望。但是很多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怎么去表达。譬如,我爱上了一个姑娘,我很想开口对他说,我爱你。但我不能,“我爱你”这三个字仿佛一道屏障,我横竖跨不过去。

陈宫说我胆小,没勇气。他的评价很对,我十分认同。

姑娘姓丁名灵,是个湖南妹子。我喜欢把她称作“小丁姑娘”。小丁姑娘有一副婀娜的身段和一张姣美的面容,也就是说,她是个美女。用广东话来讲,她长得很“靓”。我第一次见到小丁姑娘并打算爱上她是在一个部门聚餐的活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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