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吴婶耳尖，听说她要去西三角，放下面团，两手随便在围裙上蹭了蹭，凑过来，“西三角最近可乱着呢，前几天还闹出了人命案子，你一个人去可不成，等小武送餐回来跟你一块去吧！”

林菀摇了摇头，“小武下午还有课，不用麻烦他了，我一个人去没啥事，再说也不是第一次去，那一片我还算熟。”

小武算是林菀雇的钟点工，因为是学生，薪水不高，但时间受限制。不过小武这人不错，除了送餐偶尔也会帮她跑跑腿拿货什么的。林菀不想总麻烦小武，尤其西三角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一个学生去多了不好。

吴婶知道林菀，瞧着柔柔软软的，性子倔着呢，打定主意的事怎么劝都没辙，“那你来回多加小心，快去快回，天黑就更不太平了。”

“我知道了，吴婶！”

林菀换了一身衣服，拿着钱包手机就去了。

西三角是整个平阳镇最不太平的地段了，别的地方好歹都有一个地头蛇压着，就像仿古街有个江军镇着，东街有个苏三管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算相安无事。西三角大小帮派二三十个，有名号的就有三个。这三帮的老大，经常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当然跟着倒霉的都是广大群众了。但也没辙，连警察都管不了的事，他们能怎么办？只能干忍着！

陈老板手上霹雳啪嚓地按着计算器，嘴上也没闲着，一会儿跟林菀抱怨物价又涨了，纯心让他们这些做小本买卖的人喝西北风，一会儿又哀怨世态不好，收保护费的大哥一波一波的，他这一天给了三遍，挣的那点辛苦钱都回不了本……

陈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涨点价，但老顾客了又不好明着说，只能拿话点。林菀不搭话，心里却算得清楚，她大老远跑来这儿进货，无非是同等质量的面粉，他这儿一斤便宜不到一块钱，这样每个月成本就能低几百块钱。所以只要陈老板不涨价，她会一直在他这儿拿货。当然，要是价钱涨得不合理，她这么跑来跑去的就实在合不上了，那她只能换另一家供货商了。

陈老板算好了账，将单据给林菀看，“一共是一万两千二百三，摸个零头，就一万两千二吧！”

除了有些唠叨磨叽，陈老板还算是个敞亮人。林菀也没跟他客气，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啪啪地点钱，数了两遍递给陈老板，“陈叔，你数数看……”

陈老板接过钱，点算清楚收了起来，“以后就银行转账吧，你一个大姑娘身上带着这么多现金来回跑可不安全，尤其我们这儿，你也少来……上礼拜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巷子口被一个小流氓糟蹋，他哥就在跟前愣是眼看着没敢动手，你说让不让人寒心？这不那姑娘人魔怔了，见谁都怕，他哥想不开，听说昨儿在自家上吊死了……唉，这世道……”

林菀又听陈老板感慨了一番才告辞离开。刚走出几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林菀快走几步，转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才接起，以为是订餐的客户，所以说话格外的客气，“喂，你好，哪位？”

“……”那边一阵沉默。

林菀又喂喂了几声吗，那边依旧没动静。林菀看了看屏幕，上面还显示正在通话中。难道是哪个在她这儿订过餐的顾客不小心按到拨号键，而自己又不知道？林菀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正要挂断，那边忽然说话了，语气充斥着浓浓的不满，“是我……”

“……”林菀一怔，没反应过来。一个不在她通讯录的号码，接起来没有直接报上大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是我’，难道她必须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反倒还挺气愤的，“我是江军，你没存我号？”

林菀一听他报完大名，心里就突突得直跳，“对不起……大泉的医药费……我还没有凑够……只有五千……不够的话您能先垫上吗？我……我手头宽裕了一定还……”

“我想见你！”江军打断她，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

林菀嗓子眼一紧，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都稀薄了，“我出去了，不在家……”

“不在家，在那儿？”

“西三角……”林菀握着手机，手心汗津津的，水洗了似的。

江军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西三角，“你在那儿干嘛？

“……”林菀咬着唇，半晌才开口回答他，“结些账，采购过两月要用的材料。”

“恩，我过去找你……”

林菀还来不及回话，那边就火急火燎地挂断了。林菀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内心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