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世间:菡萏(26)

作者:赵木梓 阅读记录

闻说就连太后也翻阅了“丹彤薄”细看她可曾乱了宫闱。然则,天子虽是每日于“菡萏殿”闲坐半个时辰,却不曾在此地或是别处宠幸过她,是以皇后萧氏与太后也不好声张什么。没有宠幸,于后宫诸妃嫔而言算不得威胁,更多的不过是臆测她是天子用作惩罚杨才人之用罢了。

若无错记,不到半个月的日子便到了一年一度的选秀,然而这宫内宫外却无人说起此事,听璇儿的道听途说,宫人对此事乃是一副不可言喻的诡秘。莫非天子欲要食言?

“宫外的闲言闲语,你也无需放在心上了。我是太子之时便也没少听到宫人的以讹传讹,更没少见到勾心斗角之事。”天子把手中的书撂下,对于菡萏适才的“不忿”乃是尽收眼底,他对于宫中的传言何其心知肚明,不作辩析不过是不欲那些好事之人以此作文章又再滋出些风雨。

依他所见,菡萏并未因着他每日前来闲坐而在宫外显摆,甚至有些畏畏缩缩得让他有莫名的怒意,几时开始他的恩宠也变成了旁人的负担?后宫女子若无天子的宠幸,再多的宠溺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并非不欲宠幸,如今不过是有心要为难她一记,好让她明白如何“臣服”。

近来他频频到“菡萏殿”只因朝堂之上的烦心事着实不少,西北战事吃紧,一众武官进谏合该停一回选秀,改以用作好犒劳三军,以振军心;而文官则以皇家子嗣尤为重,极力反对此事,实情不过是忧心自家势力因无后宫牵扯显得薄弱罢了;至于后宫之内,太后则是倾向于一众武官,皇后之说辞更是左右逢源得很。

“陛下今日可是遇上糟心之事?”有别于他平日闲坐一个时辰便离开,今日的天子这一坐便如入定了般,纵然她再神经大条也自觉此事之蹊跷。

“糟心之事,寡人几乎是每日遇上,诚然你这话问得甚为不妥。”天子懒懒瞟了她一记,饶是记得当初的他因着不曾与其深交而胡乱开口,承诺选秀之后便觅个法子许她出宫。不知若被她知晓此事难办,不知又会作何种反应呢?

“若硬说糟心事,诚然也确实有一桩,今年西北战事吃紧,国库怕也招架不住,你不妨直言说寡人该如何是好?”天子咬牙一记,兴许引蛇出洞比较妥当,免得落下食言之骂名。

“既是如此,不若停一回选秀?只是此事涉及皇家延绵,着实非嫔妾所能言的,陛下权当不曾听过。”菡萏话出口了才惊觉自己愚笨得紧要,她颇为懊恼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记。因着她此举动,惹得天子朗声大笑。

“区区小事,你又何必这般懊恼不已?太后有意停了一回,把银子转送至西北犒劳三军,以振军心。”他与母后难得这般同仇敌忾,他已是忘却不知多少年前曾有过这么一回。“只是,停了选秀,你便无法出宫了。”

“嫔妾以为那些远在边关征战的士兵比嫔妾更需要陛下的关怀,嫔妾的阿爹乃是武将,也曾经历过懵懂之年阿爹不在身边,阿娘独自抚养我之苦。”那时的阿娘为了养育她,乃是贪黑摸早地为别人做女红,为的就是能多赚些铜钱。

那几年阿爹远在边关,虽不至于了无音讯,奈何这家书总是迟上一两个月。初初那些好事者只道阿爹许是在边关有了旁人,后来更是恶毒地揣测着阿爹早已战死沙场,更过分的是隔壁的大娘竟提出让阿娘改嫁于她那异想天开的丈夫。

还好此糊涂话被她的亲舅舅听到,这大娘家的两口子被揍得满地找牙,待得阿爹名成利就归来,阿娘早已因着劳累而瘦得脱像。还好她阿爹本就是个感恩图报之人,并没因着自身显赫了而抛起这个糟糠之妻。

听着菡萏的描述,天子本是稀奇这夫君出征乃是为国,何以她却是这般低落。这失笑之话才上心头,却又蓦地想起晋惠帝那句闻名于世的糊涂话:“何不食肉糜?”,随后便是化作一口闷气而已。

他当真以为世间男子皆是有着“匹夫有责”之壮举,然而今日才知“出征”二字于百姓而言,乃是别离之苦而非荣耀之象征。

“往后此等实话,你只可在寡人处细说,切忌口不择言传到一些不该听之人的耳边。” 天子睥睨了璇儿一记,让其退到廊道处。

此地乃是深宫后苑,少不得爱嚼舌根之人。若被谣传至皇后又或是太后耳边,谁又能保证这些肺腑之言最后化作何种妖言惑众的言辞?

菡萏这人性子过分坦率,纵然在寻常人家也得吃些苦头,如今在后宫更是如此,稍有不慎甚至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能在深宫后苑久活之人,哪个人都并非明面上那般是人蓄无害的,就连贴身侍女也会因着某些利益而出卖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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