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图你家员工宿舍，图你人傻钱多。

当然，骂上司的话她也只能在内心嘴欠几句。

爵士乐还在演奏，Chalmers向她聊起了伍迪艾伦，他喜欢的电影《午夜巴黎》和《咖啡公社》。

佐丹奴是他非常爱的爵士音乐家，Chalmers收藏了他的所有黑胶专辑，看过所有他配乐的电影，也曾尝试还原过他的音乐。

“你很喜欢爵士吗？”周子琴心头一片柔和。

“我以前是学古典的。”Chalmers耐心解释，“但是你不觉得吗？爵士很自由。”

此时，台上的乐队又开始了新一曲即兴。大Bass浑厚的声音像是穿着高跟鞋跳舞步的女士，轻盈踢踏。

“Chin，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Chalmers似乎很有兴致。

“什么游戏。”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这里是上世纪二十年的巴黎。”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吐槽他幼稚的欲望，乖乖地闭上眼睛。

Chalmers继续开口了，“好的。海明威就坐在你的对面，他现在正暴躁地摔酒瓶呢。”

她忍不住闷声笑了，无比配合，“嗯，看见了。”

“现在走进酒馆的人是毕加索——他穿着红色西装，挽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是的，那是他的情人——她穿了一件香奈儿，手里举着烟，非常漂亮。”

巴黎的风情通过Chalmers简单的描述，逐渐变得鲜明生动。好似刚才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当真路过她，留下一室春波。

“嗯——看到了吗？那里还有斯科特、斯泰因。角落里的是达利，他埋头构思自己的新画作，他脚边的纸团是他刚刚画的草稿……”

周子琴忍俊不禁。

“他们跳起舞来了。”Chalmers的声音在节奏中变得性感，“这不是一种特定的舞步，更像是兴尽所至，身体下意识对旋律产生的反应。听到了吗？他们鞋跟落地的声音和Bass重合在一起了。”

周子琴在黑暗的视野里看到了一种无垠与永恒。与时空交错的人们，在她的意识中尽情挥霍今宵。香槟色的裙子需要透过玻璃杯去观察，人们的欢声笑语还需爵士做一次衬托。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在Chalmers的指引下，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的男人全身正浸泡在八月温柔里，让她都忍不住眷恋那份醉意。

“欢迎回来。”他笑着问，“巴黎好玩吗？”

周子琴实诚地点点头。

他似乎很是满意这个回答，站起身，突然弯下身鞠躬，绅士地朝她伸出手。

“那么，美丽的小姐，我还可以邀请你跳一场舞吗？”

*

和Chalmers冲出酒吧时，周子琴和他笑得就像是两个不成熟的高中生，好像20世纪30年代的摇摆律动已经融入了血液，成为往后生活的一部分。

刚才在酒吧舞池跳舞时，他们因为太兴奋，一连不小心撞到了好几个人的酒杯，酒精甚至撒到了衬衫上。几曲下来，除开混乱的舞步，她几乎都在朝人道“抱歉”。

眼见Chalmers还在嘲笑，周子琴有些不满地抱怨：“哪里有人会把酒杯拿到舞池的啊？这不是专门拿给人撞的吗？”

他也不反驳，念叨着“你真有意思”，仰起头，乐得开怀。

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她开车送Chalmers回他的公寓，没想到在半路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你准备怎么回去？”副驾驶座上的他冷不防开口了。

“打车吧。”周子琴望了一眼这来势汹汹的天气，心里还是总觉着不安。

“这个天气好像很容易出事。”

Chalmers的一席话，让周子琴想扇他。

她握紧方向盘，咬牙：“那请问您还有更好的方案吗？”

“你可以去我家避雨。”

“恕我直言，这个方案的安全系数还不如前者。”女人毫不客气。

Chalmers像是早已经料到了她的回答，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微微咳嗽。

“周助理，你不是之前说了吗？你说我其实不喜欢你，你也对我不感兴趣。”

“激将法没用。”周子琴说，“孤男寡女大半夜共处一室，怎么着也不对。”

“这是你作为好女孩的行为准则吗？”Chalmers打趣。

“对。”她被他气得笑，“我就是迂腐。”

“但是我说真的，Chin，我不想明天看到下属惨死雨夜的消息登小报。”

“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我长命百岁。”

Chalmers这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收敛平日里的不正经，他的瞳孔里折射出雨雾沉沉的忧郁。

周子琴知道，他的中文名里有一个“淼”字。人们提起水，总会想到宁静、成熟、深邃……等词汇。

可Chalmers却像是个例外。他有时热烈得像太阳，浑身的炽热能够灼伤所有因他而感到“相形见绌”的人。就如宗教里太阳神的冠冕，人们把光芒实化后，会让那些长而不尽头的射线变成剑刃，张牙舞爪地奉劝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