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些危险的警告，他算计的标志。

“我哪有那么聪明。”说着周子琴顿了顿，“有办法的人应该是你。”

迟淼打了一个响指，“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我想一个人。”

她依旧是从前那个独立的模样，微微鞠躬，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工位上的她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办公椅上。

这些天为了公司和迟煜的事忙得够呛。

虽说是答应了纪音帮忙，但她却表明自己绝不会泄露任何机密。

当初迟淼是用了些手段才名正言顺地逼走了迟煜。迟煜本可以还击，但是他没有，反而直接跑到了国外自己发展。

可是现在，他在英国的一切已经全部散在了无硝烟的战争中。

迟淼的手段并不隐蔽，要找到破绽也并不困难。与其说是城府不足，更像是留了一线余地，不至于变成“相煎何太急”的故事。

拿到文件后，周子琴立即展开了分析。迟淼的公司是建立在迟家父母的产业之上，可以说，这是他们在大陆的子公司。

周子琴整合了将近半个月信息，资料都是从公司公示项里提取的。

另一头，纪音的律师也整理到了一些信息。

律师业务能力无可挑剔，很快从一大堆资料里找到了迟淼的漏洞。

“如果我们走法律程序起诉，成功的几率非常高。”律师说，“他的手段并不是那么隐蔽，只是因为当事人无意追究，这一切才这样看似合理地继续运作。”

“最近公司出了很多事，Chalmers根本没有力气再来处理官司。”周子琴补充。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递传票到他手上吗？”纪音赶忙问。

周子琴摇摇头，“先不急。我还有自己的想法。还有，这件事还需要迟煜自己的配合，如果他不打算搏一次，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毕竟旁人帮的再多，当事人不领情也是徒劳。

“好，那我联系他。”纪音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

大洋彼岸。

迟煜接到纪音电话时，刚被主管给狠狠训了一顿。

办公室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充满怜悯……

迟煜对外界的情绪已然麻木，他忽视了众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上，继续自己还未完成的工作。

电话铃声这时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是纪音。这姑娘似乎还不死心，拼命地在寻求解决方式。

刚接起语音通话，她的声音就急吼吼地传来：“阿煜，我现在在上海。”

“你在上海做什么？”他扶住额头。

“你先不要管那么多。我问你，如果Chalmers归还给你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会不会接受？”

他不需要思考就猜出了纪音的打算，顿时有些头疼，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对面响起了另一道女声。

“把电话给我吧，我和他说。”

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过。

“迟煜，是我，周子琴。”

电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声音频率，可迟煜还是能够从那人语气中笃定，那的确是她。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患了一场感冒，良久之后终于笑了，“嗯，我知道。”

他的幼稚都被逼了出来，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也有不善言辞的时刻。

那头的周子琴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问过你——你有想过拿走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但是我想说，那些东西的确是属于你的。”

迟煜愣了愣，才猛然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无比温柔地说，你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风骨，你一直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让Chalmers放下戒备。可是，明明自己问心无愧就能潇洒地活，我们何必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选择。但是我最想告诉你的是——理智、察言观色、权衡利弊，这些都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我想让你今后可以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却又不必韬光养晦，虚与委蛇。终有一天，你可以不必在意有关世俗的所有，只为自己活。”

透过办公室玻璃门，他似乎看见了十几岁的自己，蓝色衬衫、领带、学院西服……那年他脸上尽是踌躇满志。

你做到了吗？那些愿望。

十几岁的自己笑着问。

我会去做到。

这是他的答案。

“我会的。”

那头的周子琴像是卸下了包袱，“我需要你提供关于遗产分配的文件，还有Chalmers在新加坡公司的资料。”

“好。”他意外果决。

“这么相信我吗？”她轻声笑了笑。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了。”他一字一句地说。

周子琴语气如常，面部表情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