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翻翻白眼：“雷轩，记得你当年挺大气的，现在咋这么爱算小账了？”

雷轩说：“我们律所，说好听的是个律师事务所，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体户，爹不疼娘不爱的，没有一分钱拔款，没有一分钱外援，还要承担社会责任，还要养着内勤财务，还要租房，还要交水电物业费，一开门就哗啦啦往外跑钱。

你就像那个开公车开习惯了的，中途停车上厕所都不熄火，我们开私家车的，红灯30秒，熄火！”

江离道：“雷大主任，开源节流这四个字，让您诠释得淋漓尽致啊。我一定要虚心接受您的批评，以后找俩把门的，不管谁，进来就收费，按分秒收，宁可要跑，不能要少！”

雷轩笑了：“江离，你还像当年在校园里的样子，我们都在社会上被挤兑残了。”

当年他们法学院毕业的同学，多数进了各级机关，少数干律师，干律师的同学都是不爱受约束的，因为他们毕业那会，法科生还没烂大街，想进机关，基本都能进。

可是当那些在机关里的同学一个个油光满面岁月静好的时候，时光的沧桑，都写在了这些干律师的同学脸上了。

上帝真公平，钱不是白赚的。

江离看一下手机，对雷轩说：“到点了，我得回家给老木做饭啦。”

江离辞去公职干律师，觉得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好好照顾老木的胃了。

打走出公门的那天开始，除非开庭什么的不得已，江离都能在老木下班的时候把饭端到桌子上。

老木好伺候，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提要求，不管江离端上什么来，都是照单全收，吃得狼吞虎咽，吃完了，江离问：“今天饺子什么馅？”

老木认真地想了想：“什么馅？你说什么馅？”

江离接着问：“今天的菜怎样？中午我专门下馆子学的。”

老木：“行……吧。”

江离就噘噘嘴不高兴了：“我费尽心机、别出心裁做的饭，你就给个这样的点评？”

老木满脸堆笑：“好评好评，五星，你又不外卖。”

江离就乐了，她是那么容易开心：“内卖就不用点评了？不点评、不鼓励、不肯定，哪有继续奋斗的积极性？”

老木说：“你的积极性是该打压一下了，每天做这么多好吃的，我这都开始发福了。”

江离摸摸老木微微隆起的肚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爷，您直接说您开始油腻了不就行了？这么性感的小肚腩，祸害了多少鱼鳖虾蟹？”

老木白江离一眼：“就不能管住你的爪子，该放一碗米放半碗？该炖一个肘子你整半个？？”

江离一边收拾碗一边说：“我做我的你吃你的，自己管不住嘴还赖别人，你出差的时候，我自己一天三顿榨菜丝挂面，还肘子呢，一滴油花都见不着。”

老木也起身端盘子：“你榨菜丝挂面是为了涮肠子吧？”

在水槽边洗碗的江离一边从老木手里接过碗，一边用身体往外推他：“厨房重地，闲人免进。我啃肘子怎么了？吃大排又怎么了？还不都是因为你，有你我才有生活的热情和勇气，你见哪个落魄失意痛苦辛酸的人能啃动肘子？如果没有你，我会觉得生无可 恋，榨菜面也吃不下！”

洗好碗，江离换上衣服：“哎，老木，走，领着遛弯去。”她也不说谁领着谁，谁爱领谁就谁领谁，反正谁也不会领谁，江离想着想着就被自己的绕口令逗乐了，果然老木很干脆地回了一句“不领。”

江离看着老木，目光里充满同情：“老木同志，我真替你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以后我下不来床的那一天，你后悔今天没领我去遛弯。”

老木裂嘴笑了，很灿烂：“真能唧歪！”

江离满脸带笑地出了门，满脸带笑是她的日常表情，日子这么好，人生这么短，身边就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不能舒舒坦坦好好过？

遛弯回来，江离把门一关，便是岁月静好。她和老木每人抱着一台电脑，各干各的，她看到什么会和老木分享一下。

比如，看到搜案例时看到一个盗窃犯，二十年进了五回局子，在外面的人生，不是在偷的路上就是在被抓的路上，每次被抓都认罪认罚，态度很好，这次是偷了一个摩托车，又要进去蹲半年。

她跟老木说这些案例的时候，老木就笑，等她说完了，老木就说，到点了，跟您家小孩视频去！

江离就乐颠颠地去呼叫她在外地上大学的宝贝女儿。

晚上十点，老木雷打不动去洗洗睡，江离不管正在干什么都会跟在老木后面上床，嘴里还会一边埋怨：老木你睡觉这么早，耽误我干多少大事业。老木说你干你的我睡我的，谁招你惹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