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洵点点头，只要能让顾明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哪怕是幻化出来的也好过现在这样，至于修为什么的，他如今有这番家业，养个顾明又有何难？

“顾明，你的赤鸾……”顾洵还未说完，就见顾明深陷的眼眶中再次渗出许多泪水，他抬起左手，在身旁摸索着……

顾洵愣了一秒，将刚刚给他更衣时放在一般的铃铛放在他手心里……

顾明摸索着小小的铃铛，张开嘴，不成声调的发出一阵嘶哑的哀鸣……

顾洵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就感觉胸口一闷，自家的美短突然从虚空中跳了出来，落地化为白虎，来到顾明身旁伏身低吼，用脑袋蹭了蹭那个铃铛，神态哀伤……

“他的赤鸾为了救他，散灵了。”照日弩忽然开口，语声也是沉重而哀痛，“我们都是灵，器灵和附灵一样，一旦认主，就永不背叛，一心护主……他的赤鸾应该是为了帮他找那个铃铛，散灵了……附灵若是散了灵，就……就是跟人死了差不多的意思了，那个铃铛上还有一丝赤鸾留下的灵气，也快要消散了。”物伤其类，照日弩和白虎都是灵，对于赤鸾的消亡，它们的感触更深。

墨疏遗憾的摇了摇头道：“若是附灵也消散了……那我也爱莫能助了。”停了一下之后，又道：“顶多保他一条命……只是……”只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妖有些疑惑的想。

顾洵叹道：“先保住命也是好的。”他就知道万圣丹这种药只能治外伤，顾明肯定还受了极重的内伤，以至于附灵都消亡了……

墨疏点了点头，抻了一下脖子，吐出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将它放到顾明的口中，让他含了片刻后，又取出来，再吞了回去，回过头对顾洵道：“可以了，我让他含过我的内丹，咽下去的妖灵之气足够支撑他活命了。”

顾洵道：“多谢。”

墨疏扭了扭腰，道：“不必谢，我不过是贪图些功德罢了，只是他这般生不如死，我这忙也不知道帮得该不该。”

墨疏虽是大妖，修的却是神道，所谓神道，跟神仙却是不同的，神仙本身受天地供养，不死不灭，而修神道却是得不到天地供养的，神道修者需要从信众中取得供养，供养化为功德，从而成为神道的修为……墨疏本是蛇族族长，信众何止百万，只可惜都殒落在上古之战中，如今他也正需要重新寻找功德来提升自己停滞已久的修为……这也是他愿意来为顾洵管理逍遥庄，而顾洵也放心的原因。

“这孩子怎么搞成这样？得罪了很厉害的大能么？”墨疏问道。

顾洵看了看顾明，给他擦了泪，让他休息，带着墨疏出了主院。庄子上现在已经新建了许多独立的小院落，都是准备给前来渡劫的修者们暂住的，顾洵找了个新建好的院子带着墨疏进去，跟他说了顾明的事，末了叹道：“我实在没想到那柄剑会害他至此，他落到如今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得对这孩子的将来负责。”

墨疏道：“修者的世道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孩子会如此确实可怜，但他也是幸运，至少还有你能救他一命，只愿他不要耽于心魔……”

顾洵一怔，苦笑：“他连附灵都没了，哪还有机会遇上心魔。”

墨疏想想也是，不免又叹了口气。

顾明保住了性命，但也仅限于此了，他沉默着，至少在顾洵看来他始终是沉默着的，毕竟失去双眼，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仅剩的左手又不擅长书写……他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发着呆，顾洵陪着他说说话，但多数时候他是不会给予反应的。

顾潜回来了一次，情绪非常沮丧，他向钟锦澄说了顾明的遭遇，又向杨无勋请求替顾明主持公道，然而却被拒绝了。

钟锦澄的意思是他只是一介峰主，没有资格向对方宗主提出质疑，并且，他认为这件事上不应该只听顾明一面之辞；而杨无勋则表示，顾明是苍古宗的弟子，六宗盟之所以能和平共处到现在，靠的也是互不干涉的原则，他不想因此影响六宗盟整体的平衡。

顾潜此时才发现，他以为的公平在这个灵境世界并不存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被告知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他却并不在意，然而现实就是如此精准的给了他一击响亮的耳光！

顾洵安慰儿子说：“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这里的宗门类似一个个国家，两国之间互不干涉内政，其实挺好理解的，我们不能抱着固有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顾潜道：“我只是不甘心，我宁愿公开审理这个案件，如果顾明是真的有罪，判他死刑我也能接受，但是私刑虐待，我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