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看到了，屏住呼吸，说不出话。

“李岚。”眼睛的主人慢吞吞地唤他，“破坏合同需要赔付相应费用。你打算用这种方式通关吗？”

“要，要付多少？”李岚问道。

“你还没做，我没法给你估量。赔偿数字依照副本被破坏程度计算。”眼睛的主人回答他。

“所以，”李岚回过神，“我这么做一定能通关？”

眼睛的主人翻了翻眼皮，李岚都快看到他睫毛上沾的灰尘颗粒了。

“这我可说不准。凡事都有成功与失败的几率。”

李岚知道他是想让他放弃，可是既然有一分的可能性，他就会想要试试。赔偿他可以先问队员借，日后分期还款。

他其实隐约知道数字不小，但这个驱使他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隐约的感觉，仿佛再往前两步，这件事就能有突破了。肾上腺素催促他继续动作，他一用力，抓住了赵可可的手。

“你决定了。”眼珠的主人说着，放开他扒开的锁链，离开了水面。李岚回头看赵可可，她一脸不知所措，看来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你摸一摸，是不是能摸到锁链？”李岚把她的手放到链条上，“仔细看看，是不是从这一头蔓延到天边尽头？”

李岚指了指远处，他们能看到黑暗遥远的行星外部，这幅场景在人眼中也显得过于辽阔，赵可可需要晃动脑袋，才能看清从东到西的锁链。

她看到了。头顶的锁链终于显形，那巨大的，横贯天空的锁链快速遮蔽住她的视野，光线从链条中透下，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她的手伸出缝隙，伸到了水面上。

赵可可一惊，她猛地缩回手，惊愕地望向李岚。

“那是外头的世界。”李岚说道，“你的手伸到水面上了。是不是很温暖？”

副本外是后悔之海。那里常年带光，海水带温，比副本中暖和多了。外头带有的鲜活随手就能触碰到，副本中，只有沉寂吹过的风声。

谁是死的，谁是活的，赵可可立刻就明白了。

她再一次战战兢兢地伸手出去，她感觉到了外面温暖的气息，手上的水也很快干了，她将手缩回，指尖的温暖一瞬间全散入副本的水中。

“或许这只是异相呢。”她喃喃道。

李岚摇摇头。

“你是不是去过周围几个城市？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他问道。

赵可可摇摇头。

“我们沿着这条锁链，一直往前飞。”李岚说道，“就往我们相遇的地方飞。”

赵可可给他做了气泡牢笼，带着他往无水的沙滩飞去。他们降落在一开始相遇的石屋外，李岚进去，找了条干净裙子让赵可可换上。

赵可可一句话都没说，她穿好衣服，赤脚走到沙滩上。李岚忽然发现，这条裙子是一开始自己找给她穿的那一条。

踏足走上沙滩，她降落时的巨大沙坑还在原处。赵可可回头看向李岚：“现在呢？”

李岚望着日光处，对她说：“你现在可以朝着天尽头飞一飞。我在这里等你，记得飞慢一点，不然会撞疼。”

赵可可皱皱眉，她迟疑地开口：“……前面有墙壁？”

李岚看她，点点头。少女便隔空举起沙滩上的巨石，朝远处用力丢掷过去。那块巨石快速远离，旋即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墙体，四分五裂。

石子散落，落到沙地上。李岚回头看赵可可，她开始哭了，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

“别难过呀。”李岚说。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手足无措，走上前想抱住她，但又顾虑，于是只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背。

赵可可抽噎着，她用手背拼命抹双眼，可泪水就像是刚凿开的泉眼，源源不断，止都止不住。

李岚等她哭完，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小心地拍着女孩的背。他是在嘴拙，此刻要是南乐生在就好了。

“原来……”赵可可开口道，“他们都在骗我……”

她哭得好伤心，李岚甚至突生了后悔的念头。

“没人骗你，真的，他们都只是按着剧情在做事，他们都不知道。”李岚说，“他们没有错，你也没有错。这里是个副本，他们只是在做自己分内的事。”

“可是我呢，我怎么办，”赵可可哭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世界，可你突然告诉我这并不是世界，我要怎么办啊……”

李岚没想到这个点。他只想告诉赵可可真相，却没想到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可可，你存在的意义是被人定好的。你现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别的事，你可以读书，恋爱，玩耍，如果你想，我会找办法带你出去……人生不只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