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蔡汀出差是一个人, 结果蔡氏集团骨干团队十多人在沪市等他, 刚进酒店的时候那阵仗看的胡焦畔都蒙了，干巴巴埋头跟在身后。

她内疚地将下巴抵在弯曲起来的膝盖上, 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没用, 就因为网上的事耽搁了对方好几天工作。

从胡焦畔的高度向下望去, 陌生的商业中心大道，每个人皆是身着西服脚踩高跟，他们看起来只有蚂蚁大小，却意气风发走得飞快, 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

正对面商业中心大道的超级LED屏，原本在播放某个品牌的化妆品广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信息滚动条，内容包括谁是星光之夜的红毯女王；半导体的机密数据何去何从；花边新闻能否扳动蔡氏集团股票……

看到最后一条标题她猛地抬起头, 就差整个人趴在落地窗看个仔细。胡焦畔立马要拿手机, 与此同时酒店房门被打开, 蔡汀谈完项目刚回来, 她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跑过去。

“是不是出事了？”胡焦畔紧张地问。

蔡汀意外愣了下，余光瞥见外面商业中心的滚动新闻，这才了然握住胡焦畔的肩膀说：“没出事, 也不会出事的。舆论手段对实体行业作用不大。”

撑死几波闻风丧胆的韭菜一时影响股票波动，只要公司内部不出矛盾，其实过两天就会恢复正常了。就像集团前公关总监哈里斯·威廉说的，小小一个胡焦畔摧毁不了蔡氏集团。

但蔡汀坚持把威廉开除的理由是：对方作为集团公关部负责人对事件不敏感，也没有任何危机感，工作能力与百万年薪不匹配，正巧他也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命运选择了他。

手机在裤袋里忽然响动，蔡汀低头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李董。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抬手摸了下胡焦畔的脑袋，又松松插进口袋，转身接通电话。

“李叔叔……”

任何一个集团走到今天蔡氏的地位，董事会必然有人要开始作妖了。市值千亿的公司他们动辄百万元上下，心态不好格局小的董事们，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紧张兮兮，怕蔡宏达年纪大了老糊涂，又怕蔡汀年纪小做事不稳重，总之也想把实权抓手里就对了。

蔡氏集团的董事里李智的威望很高，当年跟着蔡宏达走南闯北是一起吃过苦的兄弟，现在坐着蔡氏第二大股东的位置，但是不服老有自己的想法，一直想进军医药行业分杯羹。奈何前有蔡宏达的一票否决权，后有年纪轻轻的蔡汀反对他的项目申请，这叫李智相当生气，于是借着这回打电话把蔡汀臭骂了一顿。

“你要知道集团这么多年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新闻！你才来几天就闹得这么难看？你还是太年轻了。”

“李叔叔，媒体捕风捉影的事你怎么也信。”

“什么捕风捉影，别以为你上节目我不知道！身为集团的继承人，你就相当于集团的脸面懂不懂，上相亲节目也不嫌丢人！”

当初他还故意在蔡宏达面前提了这件事，奈何他的大老哥实在偏心得厉害，只说孩子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七七八八，把李智当场气个半死！但是人亲爹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做叔叔的能怎么着？

蔡汀重重拧了下眉，又听见李智嘟囔：“奇了怪，集团每年上百万的公关费花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这点消息都瞒不住！这群人天天干什么吃的。”

“哦对了，我想起来你把公关总监开除了，现在倒好，没人给你擦屁股了，自己收拾烂摊子去吧！”

李智骂完倚老卖老挂了电话，蔡汀敬重他是长辈才不爱计较，顺势把手机关了扔在沙发上。

李智虽然想法多但他至少服从董事会的决策，生气归生气并不影响他跟蔡宏达的兄弟情，而真正躲起来发声的才是危险人物。

蔡汀不知道这位危险人物是谁，但他想借着这回舆论风波，彻底把这搅弄风云的人揪出来，也算是证明自己的能力，省的董事会那些叔叔伯伯天天把他年纪小挂在嘴边。

“姐姐，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蔡汀回过头。

窗外落进来的光把房间切割成两半，胡焦畔就站在明暗交界点，米色长裙套在她高而瘦的身体上，乌黑长发束在脑后，几绺垂在脸颊边，衬得她肤色冷白，那双杏仁眼尤其圆润，眼里神色不安。

蔡汀没由来心揪了下，长腿走过去把胡焦畔的几绺头发勾到耳后。他单薄的眼皮下压，望着她的眼睛问：“今天还是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着急？”

“你是指舆论新闻的事。”

“嗯。”

“实体行业是靠质量与口碑打出的名声，区区舆论手段……姐姐，你真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