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156)

作者:樱花荷塘 阅读记录

真让佑家这孩子说中了,茶花的两个哥哥是坚决不同意外甥随糜姓的。

他们不喜欢「李诔」这个名字,「李」也不喜欢,「诔」也不喜欢。

他们答应用「佑家」这个名,但要姓胡。入糜氏族谱可以写成「糜佑家」,但对外还是要以「胡佑家」相称,胡家也打算把本不外传的制茶技艺传给佑家。至于将来佑家有了孩子,可以和糜家姓。

糜、胡两家都是仁义之家。况且,糜家一到冉州就受到胡家方方面面的关照,无论是生意还是生活。

这些年,虽然胡家知道这个外孙子是糜家的种,但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也没有在生意上为难过糜海仓。

胡家听说糜家已经把冉州的房地契都过户到佑家名下,将来自家姑娘茶花也有了名份,自然是双方各退让一步,皆大欢喜。

糜海仓和茶花的婚礼是冉州城近年来少有的热闹场面。只是有一条,胡家坚持不同意从祁门去接亲。

因为在祁门,关于茶花的「口水」已经太多了。他们坚持让糜家就从冉州胡宅里接人,至于其他的铺排他们不想干涉。

周围邻居除了李家把一家老小都带到宁波去刻意回避外,其他几家都如同自家办喜事一样,给足了糜家和胡家面子。

从此,大凡知道内情的人,见了茶花,老远就会故意大声叫她「糜太太」,而茶花也总是干脆响亮地答应着。

因为流水席和借婚礼广泛散财的事,糜海仓也有了个和秦仲尧一样的称呼:糜大善人。

茶花也像是个憋足了劲的母牛一样,又一连给糜海仓生了两个女儿。

只是那胡佑家,真不愧有胡家的血统,就是不愿意读书,一门心思和姥爷、舅舅们学起了红茶的制作技艺。

但是,有一点他特别清醒,就是他的姓名。每当有人问起他的名字时,他都会说叫「佑家」,他感觉到了父亲对母亲的真爱,他同样感觉到了父亲对他和两个妹妹的真爱。

他要慢慢影响姥爷和舅舅们,他要在适当的时候认祖归宗。

——五十五——

秦功璠对糜腊佳的好感是在上海时表白的。

平心而论,糜腊佳对秦功璠是不反感的,甚至或多或少有些好感。

秦功璠继承了父亲秦仲尧乐善好施的慈悲心肠,从小受西方教育和思想的影响,糜腊佳要求的「平等之待我、平等之待人、平等之看世界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基本素养,秦功璠都是具备的。

但是,糜腊佳总觉得在秦功璠身上,还是缺少点什么。到底缺少的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面对秦功璠火一样的热情和追求,糜腊佳只能拿中山先生「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要搪塞他。

有时候,在气氛合适的时候,她也会对他说:“乘年轻学点东西,最好能干出点轰轰烈烈的利国利民的事情来,再成家岂不更美?”

秦功璠当然是从骨子里接受了女权思想和妇女解放运动号召的,他真的认为应该男女平等。

他要用他的实际行动往他心仪的姑娘跟前靠近,而不是一味死缠烂打。

在糜腊佳的心底里,有家情怀更有国情怀。这,在同时代的姑娘中是不多见的。这,也可能恰恰就是她吸引秦功璠的地方。

1919年10月10日,在上海法租界,孙中山先生将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并发布了「以巩固共和,实行三民主义为宗旨」的《中国国民党规约》。

这一重大的活动是在半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应邀见证这一伟大历史时刻的人极少。而糜腊佳和秦功璠,是作为青年才俊代表有幸名列其中。

与秦功璠对加入国民党十分渴望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糜腊佳似乎对加入国民党不是那么迫切。

她一直在研究《新青年》,对其中的每一篇文章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她甚至开始研究给《新青年》撰稿的每一位作者。

她在心灵上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成了莫逆之交,她经常会有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交谈和商榷的冲动。

她当然从中嗅到了与《中国国民党规约》有些许不同的味道,她渴望得到更彻底的答案。

糜腊佳在《新青年》上读到的李大钊《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克的胜利》,陈独秀《本志罪案之答辩书》,胡适《文学改良刍议》、《贞操问题》,鲁迅的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刘半农《答王敬轩书》,周作人《人的文学》,毛泽东《体育之研究》……

后来,一些世界级大师的作品,如俄国的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契诃夫,波兰的显克维奇,瑞典的斯特林堡,法国的莫泊桑,英国的王尔德、格里高里夫人,印度的泰戈尔、日本的武者小路实笃等,无一不让她感受到思想的力量、科学理论的力量、文化的力量和劳苦大众的力量。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