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向西哲的眼神之中却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求饶、低头的意思。

脑海里，蓦然又漂浮出那句，离开高家时跟到门口的高爸所说的话，“麻烦你，帮帮我们薇薇！多照顾、照顾她……”

西哲看住高薇，眼神愤怒且又不忍。

她不是很擅于处理这种复杂的情绪，同情一个人，想要帮助一个人，可是对于此人所做的每一件事却又充满了不认同，甚至是反感的。

她可以毫不介意，内心无波无澜。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有些人他们就是介意的。

身后莫名感觉到有人拽了拽她的手肘，是米娅，她诚心诚意的道歉，“薇薇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高薇显然很不满意她的道歉，然而西哲冰冷的直视着她的目光令她所有凶恶的话不得已只好全部吞了下去。

……

“西哲——”

西哲脚步很快，一闪身就走的不见踪影了。

她以为摆脱了高薇，但高薇还是阴魂不散，开始追着她的电话打。

还是那个副楼夹层上的平台，这里是西哲过去陪同另外一位师姐经常会上来抽烟的地方。

师姐每次都会递给她一根，西哲每次都会摇摇头，然后接过打火机帮师姐点烟。

“你很奇怪唉。不过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我说动，跟着我抽的人。其他那些小师妹啊，小师弟的，除了因为过敏、咽喉炎，其他都会碍于面子接下我的烟，陪我抽两口。所以就算他们的理由是编的，我也不在意，至少还愿意为了我编个理由，你倒好！你连个理由都不愿意为了我编？”

“师姐，我至少愿意陪你上楼来了。”

“那是因为我有案子要跟你谈！你不是为了要听我的案子你会跟着我？”

“……”人间真实。彼此不揭穿就好。

后来这位师姐还是离职了。师姐自有一股人间清醒的味道。

然而，过于人间清醒的凡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凡世上生活的畅快的。

听说离开了律所后的师姐加入了公益人联盟，为那些没有能力请律师的人免费提供辩护和咨询。

只是遭遇并不完全尽如人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57章 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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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压缩到极限后的疲惫。

“高薇，你对个小姑娘未免也太过分了！”

高薇收起了肩胛，低下了高傲的脖颈，似乎在早已将她身后的萧条一览无余的老同学面前，才愿意卸下武装。

“别人也是这么对我的……”

“什么？”

“他们也是这么对我，对我的家人，我的父母……”

“那并不证明那些人的做法就是对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遵循那些不对的做法？！”

“因为那不就是规则了么？西哲，你不能自己站在收益点的高处，然后凭空指责吧。”

西哲顿时怒从心起，火烧火燎，天灵盖都能冒烟了，“我站在高处？我站在哪里高处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多的委屈，很多的不公正待遇，也许……你家里的人，你的爸妈都是被这样对待过。所以你也知道对吧？知道那些都是错的，既然自己也被人歧视过，因为那些蜚语受到过重创，你为什么还要……”

“可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些是错的呀。”

“啊……？”

“我没有觉得，加诸在我身上，在我残破不堪的家人身上的所有，都是错的。”高薇一脸肃穆的，冷漠的，坦然的，那道光是西哲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我不认为世间所有的恶，都是错的。

包括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我不感谢他们，没错，我仇视他们，可是那不是他们的错。因为只有这样想，我才能够过去。如果像你所说，都是错的，都必须要纠正，要避免，那么——我就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能够一路走过来，没有将逼临崩溃，是因为我接受了所有的不公正，所有的歧视，所有的羞辱，所有的恶意……并且，让那些都成为了我不断前行的力量。”

“不是的！高薇，不是这样的。错的，本身就是错的，你不需要依靠接纳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错误来勇敢，来前行啊。你本身就是怀有力量的！”

“我的力量，在整个世界面前，沧海一粟……”

那份坚定，是打击到了西哲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她。

与出生就拥有梦幻开局的孩子相比，高薇的是地狱难度。与身边至少拥有信任自己的林小姑的法沐相比，高薇拥有的从头至尾只有自己。

能够从泥泞之中爬出来，高爸说的没错啊——全靠自己！当然也不乏几分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