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三十七/论斯文败类的自我修养(94)

作者:平章风月 阅读记录

今年的圣诞节在斯塔万格过,匆忙自奥斯陆抵达,斯塔万格的圣诞不分昼夜。

寒夜漫长,适合写信。现在我身处东一区,折算成你的区时,刚好可以和你说一声早安。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曾见过的阳光,就像见到你一样。

这一封信从挪威的斯塔万格寄来,邮戳显示到达的时间是三年前。

一一:

见字如晤。

在法国留滞了一段日子,前几天我去了蒙马特高地,那里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爱墙,上面用各国语言写着“我爱你”。

我逐一辨认过去,有不少语言我看不懂,却知其意。于是我也写下了我爱你,我能在往后的某一天,带你来看看它吗?

今天在普罗旺斯,有一望无际的薰衣草。

Attendre I’amour,等待爱情。

你知道我还在等你吗?

这一封信从法国的普罗旺斯来,信纸之间夹了一片薰衣草,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蒙马特高地半山腰小公园里的爱墙,一张小纸条挤在无数纸条之中,固执地说着“我爱你”。

一一:

见字如晤。

今天在伦敦办事,这个季节的英国总是爱下雨。

前不久刚从斯特拉福德回来,去看了看莎翁的故居,他写过无数场悲喜,在那时我只想起一句。

Sweet are the uses of adversity.

苦尽甘来。

这一封信从英国的伦敦来,特地贴了邮票,是一排伊丽莎白二世的头像。信封里放了一沓莎士比亚戏剧的明信片。《罗密欧与朱丽叶》、《威尼斯商人》……莎翁笔下的角色千变万化,唯一不变的,也许就是爱情。

一一:

见字如晤。

今年波士顿的秋天来得早,一场风吹过之后,满街都落满了叶子。

你相信庞加莱回归吗?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封闭系统中,任何一个粒子在经历漫长的时间后,都能够回到无限接近于初始位置的位置,但只是无限接近,不能完全重回。尽管过程漫长,但是它必然能够实现。

这样一个周期,就称作是一个庞加莱回归。

所以我们终会相遇的,哪怕要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

随信放了两片叶子,就好像把波士顿一整个秋天都寄给你了。

风会把一片叶子和另一片卷到一起,命运会让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重逢。

我无比地相信。

一一:

见字如晤。

今天苏黎世天气不错,难得出了太阳,一切都很顺利。

Clarence给我分享了一张照片,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人,很像你。

我原本想通过忙碌让自己遗忘,可是这几年每到一个地方,我对自己说,你要和你爱的人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想和你走过世界上所有地方,不管它浪漫不浪漫,只要是你,都是好风景。

无论照片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一定要回国。

说来好笑,先前没订机票的时候,我还很迫不及待,如今即将启程,却有些踌躇不安。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你,不知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我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五年。

一一,我回来了,因你而来。

并且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要再次相见。

这一封信来自瑞士的苏黎世,寄出的邮戳显示是去年九月。几天之后,季知明就带着她见到了沈太太,并告诉她,公司将会新来一位副总。那天晚上季知明请客吃饭,回家之后她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件人是Constance.S。

喜欢喝红茶,咖啡只喝冰美式。不喝奶茶,讨厌辣。

还指定办公用品的品牌,指定桌面资料的摆放位置和摆放规律。指定了桌面绿植的种类和办公室基本的色调。

最后附上了自己的工作电话,并告知明早九点会准时到达公司。

之宜恍惚地想,那天他好像到得很准时,上午九时整,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秒。

手上沉甸甸的,还有很多封信没有拆,它们来自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是他所到过的地方。

收发室的阿姨要下班了,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多等了好一会。她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什么情绪在心里难以平复——或许原本就不应该抑制住,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坚持着,却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彼此都没有放弃过,这么多年以来的悲喜,都有人一起分享。

原来这么多年,自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

原来这么多年,总有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爱你。

她感觉脚下的每一步都虚浮着,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现下霓虹一片,车流不息。天空像葡萄冻一样好看,一弯明月已越过云海,悬于天幕。夜风吹过城市,春末夏初的傍晚,风也有濡热的气息,卷带着所有的嬉笑、闲聊、车鸣与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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